帶個女友回家（小小說）

帶個女友回家（小小說）

紀洞天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雪花那個飄飄，年來到。

一年三百六十天，張鵬程就最怕回家過老歷年的那幾天。倒也不是張鵬程冷酷無情，不孝不順，而是他有難言的苦衷啊。年歲一年一年大了，可他的對象始終沒有著落。皇帝不急太監急，家裡三番五次催他回家相親，可他都是巧打太極拳，一次次四兩撥千斤地給化解了。

今年，家裡又來了緊急電話，說是替他相中了一位小學教師，人長得端莊，又孝敬父母，家裡的人都舉手贊成，就等張鵬程這次回家拍板了。張鵬程情急之下，脫口說道：娘，你們不用替我找了，我早就已經有女朋友了。母親高興地說：那趕情好，你就帶女友回家過年吧！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張鵬程無法再收回來了，只好想法子填補「女友」的空白了。

臨時突擊找個女友根本是不可能的，女友又不是百貨商場的陳列品，掏出一大疊「毛澤東像頭」就能買個回家。怎麼辦呢？張鵬程想到了婚姻介紹所，廣告上不是說嗎：幫你租個女友回家。張鵬程來到了婚姻介紹所，果然確實有這項業務。老闆問張鵬程有什麼要求。張鵬程說：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求，相貌，身材當然要我能看得順眼，不然十天時間，朝夕相處，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也難受。老闆說：當然，當然，我們這兒的出租女友都是百里挑一的，絕對對得起觀眾的。張鵬程又說：雖說是假女友，不求合得來，但總要能配合默契，不能讓老人家看出破綻。萬一露餡了，白花了冤枉錢還是小事，在老人家面前我可是交不了賬，那就把我給害慘了。老闆說：你儘管一百個放心好了。我們這兒介紹出去的包你滿意。說罷，他掏出十多張相片，讓張鵬程挑選女友，張鵬程看中了「12」號，他感到很滿意。老闆立即打電話召來張鵬程的「女友」。「我叫李雲萍，桃李無言的李，天上浮雲的雲，萍水相逢的萍。」一見面李雲萍便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李雲萍提出的條件是三條：一、探親不是相親，不可弄假成真；二、可以同房但不同床；三、偶爾牽手嚴禁接吻。探親的行頭由張鵬程負責購置，也可折現2000元。張鵬程完全同意。雙方敲定十天的租金為一萬元，張鵬程當場付了定金並簽訂合同，保障雙方的權益。

張鵬程和李雲萍歡歡喜喜地回到老家，張鵬程的父母看到兒子帶回一位未過門的標緻媳婦都高興地合不攏嘴了。父親說：兒啊，還是你有眼力，你帶回來的是比我們替你相中的那位來得俊秀。張鵬程聽了哭笑不得。

白天應付父老鄉親，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到了晚上張鵬程的日子也不好過。按「合同」的約定，兩人住在一個房間，同房不同床，張鵬程自然要將床鋪讓給李雲萍，自已睡沙發。沙發又軟又短，張鵬程是一米八的高個子，只能縮著睡。一個床的被子當然是讓李雲萍蓋，張鵬程只能蓋毯子，半夜冷得醒過來也不敢說，真是活受罪。

一天，張鵬程幾個小時候的玩伴來看「城裡來的新媳婦」。玩伴中有幾個人是光棍，平時就是沒大沒小，口無遮攔的。有人說：鵬仔，聽說你是有名的「妻管炎」，最怕老婆了。張鵬程說：笑話，我都還是個單身漢，哪來的「妻管炎」？另一個有說：我聽說城裡的人都很開放，大白天當眾接吻就像朋友之間握手似的，根本不算啥回事？是真的嗎？張鵬程說：這也要因人而異，不能一概而論。那人又說：那你就當眾示範一次，親一親你的女友，讓我們這些鄉巴佬也開開眼界。張鵬程看了李雲萍一眼，李雲萍沒有吭聲，只是尷尬地羞紅著臉。眾人高聲喊道：阿米爾，沖！阿米爾，沖！（電影〈冰山上的來客〉的台詞）張鵬程錯誤地認為李雲萍不言語是默認了，便趁她不注意強吻了她。想不到李雲萍勃然大怒，啪！啪！兩個耳光把張鵬程打傻了。李雲萍罵道：流氓！無恥！張鵬程的玩伴也驚呆了，自覺闖了大禍，一窩蜂地散開了。這事傳到張鵬程父親的耳中，他大吃一驚。張父對張母說：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倆都是現代青年，接個吻根本算不了什麼，雲萍怎麼會發那麼大的火，一點面子也不肯給鵬兒留下。這事有點不對勁。

    當晚，張父特地找了個機會與李雲萍聊天，張父說：小李，這幾天生活得還習慣嗎？農村的條件差，實在是委屈你了。李雲萍說：不會，不會。張父說：聽說你是無錫人。李雲萍說：是啊，我的父母都是無錫人，我中小學都是在無錫讀書的。張父說：無錫是座歷史名城。可不比我們鄉下。聽說你們那兒有一付對聯很有名，上聯是過無錫、登錫山、錫山無錫，就是不記得是誰寫的？李雲萍說：是嗎？等我問父母后再告訴你老人家。張父心想，這付對聯是1937年錫山與隨從去無錫，游錫山時出上聯一付；上聯； 閻錫山過無錫、登錫山、錫山無錫。此聯一出無人能對，登報也無人應對1945年中國新聞記者范長江和陳毅同志去安徽天長記者范長江突想起上聯，即出下聯；下聯；范長江到天長、游長江、長江天長。相隔8年名人對成。這麼有名的對聯無錫人李雲萍怎麼會不曉得？張父又問：聽說你是名牌大學中文系畢業的。李雲萍說：這算不了什麼，我們那所學校比起北大還差一些，反正還湊合吧。張父問：你平時都看些什麼書？李雲萍說：我看書比較雜，從言情小說到恐怖小說都看。張父問：〈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讀過嗎？李雲萍說：我們讀書那會兒，功課比較緊，冶金方面的書就沒辦法讀了。張父說：哦，是嗎？過幾天，你們就要回去了，你能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我嗎？李雲萍說：行。她隨即報了個號碼，張父抽筆記下，並且再核對無誤。李雲萍離開后，張父立即給李雲萍打手機，此號碼根本就是廢號，打不通。張父的雙眉鎖緊了。張父將張鵬程叫到房間，問他：鵬兒，你和小李相認多久了？張鵬程想了想說：有三、四個月了吧。張父說：你說實話，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嗎？張鵬程：爹，你怎麼啦？人都到了咱家，怎麼不是女朋友？張父說：那好，你告訴我，她的手機號碼是多少號？ 張鵬程被問倒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張父說：既然是你的女朋友，怎麼連她的手機號碼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談情說愛的？

                   03/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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