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人

             回收人

                               紀洞天

傑克最終還是被裁員了,雖說是溫柔的一刀,但畢竟還是臨脖一刀啊,真不好受啊!聽說在中國的古代，殺人是砍脖子的，恐怕就是這個滋味吧？是的,老闆是說了,等經濟復甦后,必定讓我首先回歸的。可是，這話有什麼用呢？「打水漂」，雖說石片還漂在水面上，但終竟是要沉下去的。沒有工作了，老婆孩子靠誰養？平時早就寅吃卯糧了，根本沒有積蓄，我又沒有阿拉伯神燈，手一摸就會出現麵包和牛奶來。唉，這可怎麼辦？傑克不敢將被裁員的事告訴老婆，免得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心裡更難受。第二天，傑克裝著照常上班的模樣，其實他是到報亭買了一大堆報紙，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搜尋求職欄。一則廣告躍入了他的眼帘：如果你被裁員，請到我們這兒來，保證你能找到滿意的工作。傑克心想，不會是騙子吧？有這等好事？他轉念又一想，怕啥，我五大三粗的一個男人，有啥可怕的，只要不偷不搶，老闆叫幹啥就幹啥，不就是多吃點苦，熬過這段困難時期，好日子還會重新回來的。

傑克來到那家招聘僱員的公司，公司的門面倒是挺氣派的，不像是什麼詐騙集團的老巢。可是當新的老闆告訴傑克他要做的事情時，傑克還是情不自禁地大叫起來：什麼，你們要叫我去當小偷？老闆不慌不忙地說：不是小偷，這項工作有個法定名稱，它叫做「抵押收回執行人」。 傑克說：你別跟我玩弄文字遊戲了，老百姓還是叫他小偷。老闆笑了，說：就是老百姓也不叫他們是小偷，老百姓習慣稱他們是「回收人」。 傑克愣住了：回收人？老闆說：是的，回收人。「 回收人」這個職業由來以久。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你只是其中的一個罷了。尤其這十幾年來，美國人超前消費越來越嚴重，小到傢具電器，大到汽車遊艇，動輒就採用分期付款。如果到時間還不了貸款，債主就有權收回商品或者貸款抵押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我們不能強搶，因為那樣做是違法的。所以只好悄悄地將它們收回來，這就叫做物歸原主，怎麼是偷呢？你是剛被老闆裁員的吧？傑克說：是的，昨天。老闆說：如果我們的大量貸款抵押品收不回來，我們的公司也得破產，僱員也要失業。你當了回收人，就是我們公司的大救星，因為有了你，我們的公司不會破產了，僱員也不會失業了。你是在做大好事啊，怎麼會以為自已是小偷呢？傑克終於被老闆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他決定試一試。

當然，當回收人也不是說干就能幹的，他還需要進行上崗陪訓。傑克的教練名叫約翰遜。約翰遜問他：你想學什麼？傑克想了想，遊艇太大了，不好偷，放棄了；傢具電器擺在家中，需要登堂入室去偷，風險高，不幹。當回收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要是再被主人一槍給崩了，就太不值得了。他說：我選擇偷汽車。約翰遜說：好，取汽車就太容易了。記住，回收人不說偷字，叫取。回收人不是小偷，就算硬要說我們是小偷，那也是受法律保護的「小偷」。我先給你說則笑話吧，放鬆放鬆氣氛。有一天，一個開轎車的人在路口遇上回收人，回收人對他說：現在的偷車賊很厲害。那人問：怎麼個厲害法？回收人說：他們連什麼工具都不要，空手套白狼，就能將你的車偷走，你信不信？那人說：我才不相信！回收人說：那你就把車借我，我示範一下給你看！那人把鑰匙給了他。回收人上車打著了車，踩下油門說：就是這樣啊……那人笑了，說：這和我平時開車沒有什麼特別啊？這時車開出了50米回收人伸出頭對那人說：拜拜！（那人才知道自己的車被「回收」走了）你知道這個回收人是誰嗎？就是我。不過這本領你一時半刻學不來，你還是先學點基本功吧。約翰遜告訴傑克：你要記住一句話，偷汽車比偷錢包容易！傑克說：你別逗了，汽車可是上了鎖的，哪有那麼容易偷。約翰遜說：偷車要技巧、靠腦子，不動腦子就是錢掉在地上你想把它撿起來也難。好，光說沒用，咱們就開始練。

約翰遜將傑克帶到一部轎車前，那部車的方向盤上套著一把方向盤鎖，約翰遜遞給傑克一把鋸子，說：你把這部車取回來。傑克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怎麼也鋸不斷方向盤鎖。約翰遜笑了：我說的沒錯吧，不動腦子的人就是錢掉在地上也撿不起來。你就不能來個逆向思維，方向盤鎖當然不好鋸。來，我示範給你看。說罷，約翰遜操起鋸子只用2分鐘的時間就把方向盤給鋸斷了，然後順著方向盤上的缺口把方向盤鎖取出來一扔。約翰遜說：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什麼以色列36位的防盜密碼，什麼20個小時防鋸，這些東西在回收人那裡簡直就是擺設，你花上千元買的方向盤鎖更是一文不值的廢物，你現在總算明白了吧？

傑克驚訝的目瞪口呆，等到約翰遜教傑克如何三下五除二解除了汽車的報警器，更是令傑克大開眼界。經過了三天的的速成訓練，傑克終於學會了如何偷汽車,約翰遜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弟,你畢業了。那一刻，傑克幾乎要流出淚來。俗話說，學好三年，學壞三天，真是一點也不假，只不過才三天，我就成了一個合格的偷車賊了。傑克的第一個目標鎖定一輛福特車。他嚴格按照約翰遜所教授的方法，不選擇風和日麗的天氣，而是在風雨交加的夜晚，準確地說，是在凌晨二點左右，此時此刻，車主正酣然入夢，對樓房外面警報器的鳴叫聲感覺最遲鈍不過了。約翰遜說了：記住，短暫的報警過後，就沒有了動靜，很多人都習慣在第一次報警的時候不去看車，而在第二次報警的時候才去看，因為，很多車主都認為99%%的情況下第一次報警都是誤報警，而第二次報警才是有人動你的車，正常情況下也是這樣的，然而你就要利用他的這個心理，在第一次報后警就得手。傑克迅速割開玻璃拔掉報警線，報警器立即變成了啞巴。他用萬能鑰匙發動了車子，福特車便乖乖地上路了。傑克立即通知警察，他的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落到實處了。OK，不用擔心像小偷一樣被警車追得到處跑了。回到家裡，傑克還是翻來覆去睡不好覺，他失眠了。車主要是發現車了被偷了，會怎麼樣呢？他不會和我一樣也是個失業者吧？

第二天一早，傑克就來到了他偷車的地方，他發現有個男人蹲在那兒，一臉沮喪的模樣。傑克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向他打個招呼，那人像一根木頭似的，沒有反應。傑克說：今天可是個好天氣，你應當高興才是。那人罵道：好個屁，我的車子昨晚被偷了。傑克說：那你就趕快報警啊，說不定能找回來。那人說：沒指望了，回收人已經打了三次電話又加上三次書面通知，我都不理他，人家是先禮而後兵啊。這時，傑克暗暗慶幸，他打電話時用的是假嗓門，否則現在就麻煩了。傑克說：你為何要將車子停在家門口，人家當然可以把車子拖走。如果你將車子鎖在車庫裡，回收人是斷然不敢去撬車庫的門的。就算他溜進了車庫內，他受到攻擊時也只能是自衛，不可以還擊，要是你一槍崩了他，他也只好自認倒霉了。那人說：我怎麼會不懂，可是我租得起帶車庫的房子嗎？我都還欠著車款哩。傑克說：那你為何不主動還清貸款呢？那人嘆道：還清貸款，你說得倒輕巧，我在三個月前就被公司裁員了，我就是靠汽車給人送貨維持生計，如今連車子都被回收了，我該怎麼辦？傑克遞給那人一支煙，說：我也是被裁員的，我叫傑克。對方說：亨利。傑克說：我雖然被裁員了，不過很快又找到工作了，你也想找一份工作嗎？我可以幫你介紹。亨利說：可是如今我連車子都沒了，還能幹什麼活？傑克說：沒車子也能幹，只要你原意。亨利說：也只能如此了，一家老小還等著我這份工資哩。你乾的是什麼活？傑克說：回收人。

              12/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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