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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騷太盛空餘恨
薛氏家族真是人才輩出。
薛元超的祖父是隋朝著名的詩人薛道衡,名氣大得很。他有一次出使陳朝,為人作詩,剛作了前兩句:「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詩句平平,波瀾不驚,陳朝人譏諷他:「盛名之下,其實難符,誰說這傢伙能作詩?」接著,薛道衡不動聲色地續了后兩句:「人歸落雁后,思發在花前。」千古佳句,擲地有聲,那些人看呆了,驚嘆不已:「盛名之下無虛士啊!」薛道衡的詩名大到連皇帝都妒嫉了,隋煬帝也寫詩,他可不想讓薛道衡超過他,便找了個由頭把他給殺了。殺他之時還惡狠狠地說:「看你還能做『空梁落燕泥』這樣的詩不?」薛道衡的《昔昔鹽》中有「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的名句,沒想到卻為此斷送了性命。
薛元超的父親薛收是李世民平定天下的得力助手。唐武德四年(621年),李世民率軍討伐王世充,沒想到竇建德率軍前來救援,王、竇兩軍夾擊唐軍,一時形勢相當緊張。李世民部將紛紛勸其退軍,唯有薛收獨排眾議,力主李世民一鼓作氣,消滅王、竇兩軍。最後,李世民採納了薛收的建議,終於擊敗了竇建德和王世充,並把他們擒獲了。可惜薛收英年早逝,死時年僅三十三歲。李世民即位后,曾對宰相房玄齡說:「薛收如果還在世,朕會讓他當宰相的。」
有如此出類拔萃的祖父和父親,薛元超的基因當然相當優秀。薛元超九歲就承襲父親爵位,他學富五車,官也越做越大,可謂是順風順水,最後是富貴無比,位極人臣,連祖父、父親都無法望其項背了。然而,薛元超卻總是悶悶不樂,他對身邊親近的人說,他平生有三大恨。是哪三大恨呢?一是沒當過進士;二是沒有娶五姓女為妻;三是沒有參與修國史。
薛元超確實是自學成才,滿腹才華,他的著作頗豐,留有文集多達四十卷。當上進士的人不也就是指望「學而優則仕」。英雄不問出處,薛元超已經官居宰相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當過進士又有啥可抱怨的?沒有娶五姓女為妻就更可笑了,當時的五姓是:清河(或博陵)崔氏、范陽盧氏、趙郡李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唐太宗已將巢王李元吉之女和靜縣主嫁與薛元超為妻了。薛元超娶了隴西李氏女,隴西李氏比過去的趙郡李氏更高貴,是當今名符其實的名門望族,皇親國戚了,可他居然還感到很遺憾?不懂得與時俱進,腦袋真是進水了。唐太宗讓薛元超參與國史《晉書》的修撰,唐太宗本人與了撰寫,當時的宰相房玄齡擔任監修,只不過是那時薛元超的資歷還不夠,沒有擔任要職罷了。宰相不問細事,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是沒必要耿耿於懷的。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薛元超雖然當上了宰相,但他的肚量還是太小了,居然不懂得「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的道理,這也正是他沒有成為歷史上的名宰相的主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