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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窮不當官(莊子的絕唱之七)
宋國有個人名叫曹商,他是莊子的同學。他削尖腦袋都想出人頭地,可他雖然仱牙利齒,也擅長見風駛舵,卻至今還是個儒生。莊子當個漆園小吏,頭上畢竟還戴頂官帽。曹商的頭髮束起來,辦能是戴個方巾。曹商都不好意思見莊子。機會終於來了,宋國命他出使秦國。前往秦國之前,宋王一傢伙送給他幾輛車子。車多人貴,有車才有地位,他覺得自已徒然長高了幾寸。到了秦國之後,想不到他深得秦王歡心,秦王一口氣賞賜了他一百輛的車子。一百輛,那可是宋王賜給他的車子的幾十倍啊!這時,他的雙眼已長到額頭上了,他覺得自已簡直是鶴立雞群了。返回宋國時,他特地繞道去見莊子。莊子你不是滿肚子學問嗎?可你的車子在哪裡?你還是個無車族啊。曹商用悲天憐人的架勢對莊子說:「莊子啊,你居住的陋巷太狹窄了,我的一百多輛車子都開不進來。」莊子說:「開不進來,好啊!開進來幹嘛?我沒吃過豬,難道還沒見過豬跑?」曹商說:「莊子啊,你靠編織草鞋維持艱難的生計,乾枯的脖子托著一張面黃肌瘦的臉,這是我曹商無法與你相比的地方。」話鋒一轉,他得意忘形地接著說:「若是論開悟萬乘的國君,而得到隨從車輛百乘,這可是我值得向人炫耀的特長啊!」莊子不屑一顧地說:「我聽說秦王有病,廣召天下名醫。凡是能醫好腫毒潰散的,賞賜給他一輛車子;能夠用嘴舐痔瘡的,獎賞他五輛車子;醫治的手段愈卑下,獲得的車子就愈多。不知你替秦王舐了多少痔瘡?才能得到那麼多的車子?你去吧,見到你我就噁心!」
曹商走後,莊子的學生對莊子說:「老師,曹商是你當年的同學,如今又當了大官,紅得發紫,你讓他斯文掃地地走了,他會不會背地裡說你是狐狸吃不著葡萄,才說葡萄是酸的?」莊子哈哈大笑,說:「你怕啥?我莊子可不是狐狸,狐狸才只活了幾十年,我可是幾千年的神龜,看慣了大海的潮起潮落,天空的陰晴風雨。」莊子的學生們不解,為什麼莊子會突然這麼說。
幾天後,發生了一件事,莊子的學生們終於明白了。
那天,莊子和學生們在濮水邊釣魚。突然,來了兩個楚國的大夫,他們對莊子說:「尊敬的的庄先生,我們是奉楚王的命來請你出山的。楚王想麻煩你到朝廷做官,將國家大事完全地託付給你。」莊子拿著釣魚竿,頭也不回地問道:「我聽說楚國有一種神龜,都已經死了三千多年了。楚王用用做工精細的竹制祭器來盛放它的遺骨,鋪以華貴柔軟的綢緞來襯托它。你不妨猜一猜,如果你是神龜,你是希望自已的骨骼化石在廟堂上享受如此豐厚的待遇,還是希望拖著尾巴在泥漿地里爬來爬去呢?」使者脫口而出地說:「好死不如賴活,我寧願在泥漿地摸打滾爬。」莊子說:「你說得太對了,回去就這樣告訴楚王,我這隻烏龜就是樂意在泥漿里滾爬,那怕渾身髒兮兮的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