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聊齋之七：李君羨成了替死鬼

貞觀末年，京城發生了一樁奇怪的事兒，左武衛將軍李君羨在玄武門值班時，多次在大白天看到太白金星，按古代的傳說，太白金星像征著神奇的人物。李君羨將此 事報告唐太宗，唐太宗根本不當一回事，大白天看到太白金星算得了什麼，有人還大白天見到鬼哩。有一天，唐太宗與太史令李淳風閑聊時，突然想起此事，順便問 李淳風。李淳風卜了一卦，結論是：女主昌。唐太宗大笑，說：「你是說會出現女皇帝？」李淳風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唐太宗說：「這是不可能的，自古以來，天子 天子，就是天帝的兒子，女人怎麼有可能當皇帝？連馬上得天下的漢高祖老婆呂后執政十多年都當不了女皇，眼下又是太平盛世，從哪裡冒出女皇帝來？除非日頭從 西邊升起。」後來，京城太史局呈上了一本秘笈，小冊子上說，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唐太宗看了大為震驚，對於此類預言，他一向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唐太宗剛出生不久，一位世外高人給他看了相，說他有真龍天子之命，會成為濟世安民的一代明君。父親李淵半信半疑，但還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 態給兒子起名為「世民」。後來的歷史竟然應驗了世外高人的預言。唐太宗開始留意有誰會是潛藏的「女主武王」了。中秋之夜，唐太宗邀玄房齡夜訪玄武門，李君 羨看到唐太宗和宰相破天荒地來到，大為震驚，以為宮中出了什麼大事。唐太宗笑著說：「今晚是中秋之夜，將士們辛苦了，不能回家過團圓之夜，朕和宰相來看望 大家，順便給大家帶點月餅和賞錢。」眾人齊呼皇恩浩蕩。唐太宗對李君羨說：「你與薛萬徹陪朕和宰相喝兩盅，囑咐手下的人加強警戒。」喝酒時行酒令，先玩的 是地名酒令，限定每人說出四個地名，而上之尾字與下之首字須相接，不得重複，且須指出區域來。唐太宗說：「李將軍，今晚你作東，朕和宰相沾你的光，你先起 頭吧。」李君羨說：「既然陛下點將了，我就先開個頭。武丘（河南）、丘家湖（湖北）、湖福店（河南）、店埠河（安徽）。」唐太宗一聽李君羨以武丘開頭，心 中打了個激靈，但他仍不露聲色地接著說：「濟南（山東）、南昌（江西）、昌寧海（寧夏）、海壇島（即平潭島嶼，福建）」玄齡房說：「阪泉（河北）、泉水湖 （湖北）、湖潤寨（廣西）、寨基山（安徽）。」薛萬徹說：「敬亭山（安徽）、山陰（浙江）、陰谷口（湖北）、口岸（江蘇）。」唐太宗說：「好，好，現在換 個花樣，玩詞牌酒令。每人限定各連舉三個，首或尾要一字相同。少舉一個，罰酒一杯，全舉不出，亦可飲酒三杯過關。朕先來，風流子——河滿子——酒泉子。」 房玄齡接著說：「臨江仙——瑞鶴仙——鵲橋仙。」李君羨說：「憶王孫——憶少年——憶江南。」唐太宗一聽，舒了口氣，這回倒沒有沾上「武」了。薛萬徹掃 尾，說道：「玉樓春——沁園春，」突然卡殼了，怎麼也接不下去。李君羨替他說道：「武陵春唄。」唐太宗一聽，眉頭緊蹙,罵道,這小子,三句離不開個「武」 字。唐太宗說：「再換個花樣，玩成語銜尾酒令，必須是四句成語相銜接，違者罰酒。李將軍，你再起個頭。」李君羨說：「五大三粗——粗心大意——意氣相投 ——投石問路。」唐太宗一聽，真是氣得咬牙切齒，又是個「五」字。唐太宗說：「玄齡，你先接。」房玄齡說：「深入淺出——出廳制勝——勝友如雲——雲開見 日。」唐太宗仍不接，薛萬徹只好說：「桐葉知秋——秋風過耳——耳目一新——新陳代謝。」最後，唐太宗才說：「淡然置之——之死靡他——他不具論——論功 行賞。」此事，唐太宗也想淡然置之，可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唐太宗說：「接下來玩數字酒令，四句成語必須有五個以上的數字，違者罰酒。萬徹，這回你來開 個頭。」薛萬徹說：「一石二鳥——七顛八倒——三教九流——十萬火急。」房玄齡說：「有一無二——百思莫解——千金一諾——八索九丘。」唐太宗說：「三推 六問——十有八九——一舉千里——二三其德。」李君羨說：「遊戲三昧——九煉成鋼——華封三祝——十萬火急。」房玄齡說：「不行，只有四個數目字。」李君 羨說：「那我就將『十萬火急』改為『九五之尊』」。房玄齡贊道：「改得好！」唐太宗心中罵道：「好個屁！」雖說「九五之尊」是稱讚皇上的成語，可此時此刻 冒出個「五」來，怎能不令唐太宗心驚膽顫。唐太宗一反常態，生氣地說：「言為心聲，錯了就錯了，不能改，罰酒一杯」。李君羨說：「我認罰，我認罰。」說 罷，喝酒一杯。唐太宗也覺得自已有點沉不住氣，便說：「酒令已經行過了，這回來說說各自的乳名，朕先來。朕生下來時，據說李府的屋頂看到有柴紫氣東來，所 以乳名是紫氣。」房玄齡說：「微臣生出來時沒有頭髮，所以乳名是和尚頭。」薛萬徹說：「微臣生下來時，身子挺結實的，乳名是鐵蛋。」李君羨說：「微臣的乳 名叫五娘，因為生下來時像個女娃。」唐太宗笑道：「有你這樣虎背熊腰的姑娘嗎？」眾人聽了哈哈大笑，但此刻唐太宗心裡卻感到后怕了，原來「女主」就是男人 的名字里有個「女」，「五娘」不就是嗎？李君羨官拜左武衛將軍、爵封武連縣公、他本人是武定人、又是掌管宮城北門的玄武門宿衛，啊，一連四個「武」字，這 絕不是巧合，他不是「武王」是什麼？李君羨，連名字都是姓李的君王都羨慕他，想不到他就是暗藏的「女主武王」。過後，唐太宗問房玄齡：「卿對李君羨的看法 如何？」房玄齡說：「李將軍跟隨陛下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幾十年，是個不可多得的良將忠臣。」唐太宗卻說：「知人知面難知心啊，王莽未篡位時不也是溫良恭謙 讓嗎？」房玄齡忙說：「陛下也許掌握許多微臣不知道的情況，但微臣仍要勸陛下三思而後行，人命關天，須慎之又慎，割下的腦袋可不是韭菜，再也長不出來 了。」唐太宗本想殺了李君羨，見房玄齡這般勸說便改變了主意。沒多久，唐太宗找了個理由將李君羨貶為華州剌史，偏偏李君羨還蒙在鼓裡，到了華州也不懂得夾 起尾巴做人，還向一個叫通道的布衣學信佛，學氣功里的辟穀術。有個御史向唐太宗打了小報告。貞觀二十二年（648年）七月，唐太宗下詔處死李君羨及其全 家，李君羨至死都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時，在宮中當才人的武則天驚駭萬分，原來宮廷是如此險惡！武則天稱帝后，將李君羨以禮改葬，畢竟他是武則天 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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