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病
紀洞天
我新結識了一位朋友,他是個醫生。醫生朋友對我說:你認識我算是三生有幸了,我可不是只會治療傷風感冒頭疼腦熱的庸醫,也不是分工單一的外科或內科醫生,我是全科型的醫生。
全科型的醫生?這個名詞我可是頭一次聽說的,我問:那就是說你會包治百病了?醫生朋友說:是可以這麼理解,當然,我也有治不了的病,比如癌症。
我想:誰能治得了癌症,他就可以到瑞典的斯德哥爾摩去領諾貝爾醫學獎了。
醫生朋友說:今後,你不管得了大病小病儘管來找我好了,我包你藥到病除。
我聽了很是感動,特地將他的名片插入我的名片本的顯著位置。
哪個人都不是銅鑄鐵打的,就算是鐵打的也有生鏽的時候。
有一天,我突然感到背痛,開初,我不當一回事,指望這小疼痛自然消失,沒想到越來痛得越厲害,我只好找醫生朋友問診了。他一聽說我背痛,連脈也不摸,說:小毛病,好修。果然,吃了他的葯,背不痛了,但我的腰疼起來了。我只好再去找他,他說:你會腰疼,這我早就料到了。腰背是鄰居,腰酸背痛嘛。傷了筋難免會動到骨,沒問題,你就一百個放心好了,我包治。他終於治好了我的腰疼,可是我的腎痛起來了。我不得不再去找醫生朋友,他說:腰為腎之府,腰與腎的關係非常密切,你的腰剛好,腎受點影響是難免的事,吃點葯就好了。
吃了他治腎的葯,腎不痛了,然而胃卻痛得要命。這時,我已成了醫生朋友的常客了,他說:胃是腎宮之門。腎宮鬧騰,胃門就被打開了,如今必須把它關上才行。
我趕緊求他將我的胃門關上,門洞大開,那還了的!他開了幾個療程的胃藥,胃總算不疼了,可如今輪到肝痛了。肝痛可真是要命的事兒,我刻不容緩地去找醫生朋友。他說:沒辦法,肝和胃的關係也非常密切,胃的運化功能受阻自然肝氣的疏泄也不通暢。不過,你不用擔心,沒有什麼病能難倒我,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嘛。醫生朋友治好了我的肝痛,但過了不久,我的膽卻疼起來了。我哭喪著臉去找醫生朋友,他說:別緊張,天塌不下來。古人一向用「肝膽相照」來形容親密無間的夥伴關係。膽是肝的好幫手,如今主人受了傷,他自然要分擔一點病痛,不然怎麼說肝與膽是一對「榮辱與共」的器官?他又開了一大通葯,說是治膽的良藥。我說:要是這奇怪的病痛又轉移到什麼器官上怎麼辦?他說:我們只能是跟蹤追擊。我想,這還了得,我的身子豈不成了奇怪病痛的「跑馬場」了?我問醫生朋友:你抓過野兔嗎?他說:沒有,你為什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我苦笑道:因為我得了奇怪的病。抓野兔,你不能攆著它滿山遍野地跑,你跑不過它的四條腿,你要設下陷井讓它來自投羅網。我們的身體不也有天然的生理陷井嗎?為什麼不能讓這奇怪病痛來自投羅網。這回輪到醫生傻眼了,他問:你想怎麼設陷井呢?我說:我的膽疼痛要是治好了,你猜病痛又會跑到哪裡去?醫生朋友說:我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我說:我們可以想辦法把病痛趕到盲腸去,那就是個天然的生理陷井。病痛到了五臟六腑里,我不能切掉五臟六腑,可當它進入了盲腸,我們就能割掉盲腸,病痛不就斬草除根了嗎?醫生朋友大叫起來:你真是太有才了,像你這樣的腦袋不去讀醫學太可惜了。果然,被我猜中了,膽痛消失后,我的盲腸痛起來了。於是,醫生朋友割掉了我的盲腸,奇怪的病終於得到根治了。就這樣我有了一份奇怪的病歷:最初是背部的小疼痛,最後的結局居然是割掉了盲腸。最近,聽說我那醫生朋友正在忙於寫治好我的奇怪病痛的論文,準備在國外的權威科技刊物上發表,爭取申請諾貝爾醫學獎。我也在考慮,如果他獲得諾貝爾醫學獎,我是否也要分到部分的獎金,因為天然的生理陷井的設想畢竟是我最早提出來的。02-07-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