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馬
紀洞天
他是唐朝畫馬大師韓乾的骨灰級粉絲。韓乾的馬畫得太棒了,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想得到韓乾的畫都想瘋了。可是談何容易,韓干是宮廷御用畫師,他畫的馬,一紙千金,不要說平頭百姓,就是達官貴人想得到他的墨寶也都並非易事。
並不是每個人的願望都能實現的,有的人的願望只能帶到陰間。韓乾的這位粉絲終於帶著遺憾死去了,死前不要說沒有得到韓干畫的馬,就連韓干本人他也沒能見上一面。死後他自然成了個鬼。本文說到的鬼只有他,那我們何必問他的尊姓大名就姑且稱他為「鬼」吧。說來有趣,有一天,他在陰曹地府的馬市上看到一匹馬,不由地眼睛一亮,那匹馬同韓干畫的馬幾乎是一模一樣,因為馬腿瘸了,不能幹活,他只用很便宜的價錢就買下了那匹馬。
鬼高興極了,但也心痛得很,怎樣才能治好馬的瘸腿呢?他訪遍了陰曹地府的獸醫,可他們個個都搖頭,異口同聲地說:這馬是在陽間受的傷,我們可治不了,你帶它到陽間醫治吧地。
鬼終於得到了一次到陽間公幹的機會,他順便公私兼顧,帶著那匹馬來到了人世間。鬼在馬市找到一位馬醫,他對馬醫說:「這匹馬患了腿疾,如果你能治好,我願付二千錢酬謝。」馬醫仔細看了那匹馬,笑著說:「真是奇了怪了,你這匹馬不象是真馬,倒很象韓干畫的那些馬啊!」鬼一聽,心中大喜,果然沒看錯,這匹馬確實是韓干畫的馬。真是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會不費工夫。馬醫說:「你這馬的毛病只有韓干本人才曉得。」鬼聽他這麼一說,心又涼了。鬼說:「韓幹人在宮裡,上哪兒找他?」馬醫說:「別急,韓干為了畫出馬的神采,每逢馬市開張,都會來轉幾圈的,待會他就會出現了。」隨後,馬醫請鬼著牽馬繞市場走一圈,馬醫則跟在鬼的後面。忽然,韓干迎面走來,他也發現了這匹馬,韓干大為驚異地說:「這是我畫的馬呀!怎麼會在這裡?」於是,他撫摸馬身,馬象是有些瘸,一看是前蹄有點傷。韓干問鬼:「你是馬的主人?」鬼激動地說:「是我。是我。」韓干說:「那你就跟我走吧。」韓干領著鬼、馬醫來到了他的畫坊。他從畫卷中找出了那幅畫。果然,馬的蹄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一點黑缺。韓干立即作了修正。韓干舒了一口氣,說:「畫的毛病是改正了,給馬治傷就得請馬醫,我也無能為力了。」這時,馬醫說:「毛病找到,事情就好辦,我也就能對症下藥了。」那位馬醫迅速治好了馬疾,得到了二千酬金。鬼還交給他一封信,說是要等他回家后才能打開來看。鬼在活著的時候沒有實現他的最大願望,但他到了陰間后實現了,他是幸福的。
當馬醫回到家裡后,發現銅錢變成了泥錢,他氣乎乎地打開那封信,信上寫著:「馬醫:真是對不住,我沒有陽間的錢,只好用陰間的錢代替了。還好人總是要死的,等你到了那一天,你就到陰間來向我索取那我欠你的二千酬金吧。」
馬醫哭笑不得地自嘲道:「想不到人還沒死,陰間倒先存上了二千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