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紐約金錘聲起(六）破產--破產效應（2）

(六）破產--破產效應（2）

引起公司破產的原因很多。背負著沉重的工會員工的福利是一方面，但這卻不是最初引起SEC調查的原因。SEC的調查是從咱上項目發現的那筆說不清的帳目開始的。自從公司成立以來，它一直和母公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儘管兩家現在各為各自的法人機構，可在工會交往，員工福利，配件生產交換等等方面其實是一筆筆糊塗賬。 想一想，我們公司要想知道員工的工資福利開銷，公司內部沒有一個人能說出細節來。母公司說是多少就是多少，沒人去問個為什麼。

這也是當初公司的CFO要上ERP系統的原因之一。這位CFO老總是個學數學的，對數字有著驚人的記憶力。每次去他那裡談預算，好幾十頁的報表，他隨手一翻，就能指出哪個數字是上個月的，和本月的不符。 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I don't like this picture" or "I don't like what this picture is telling me"。 這樣十幾個人花了一兩個星期準備的報表，不到一分鐘就被他給打了回來。然後按照他的要求進行修改。 然而，這位老總卻是被SEC調查指控的第一人。 也是公司高層官員離職的第一人。

SEC的結論中有這樣的字句：公司帳目混亂，沒有合理的監管審計制度。 而D公司作為我公司法定審計公司，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 這就不僅僅是在公司的財務報表上簽字的事了。這真的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後來，這位CFO自己掏腰包（至於是不是自己的錢咱就不知道了），付了SEC的罰款，還因為積極和SEC配合，免於SEC的起訴，這其中還包括其他五六位總裁級人物。而D公司作為我公司法定審計公司也被拖下了水。兩個Partners也上了法庭。

而公司的總裁CEO一早先是在2005年初宣布提前退休。隨後，他的一大半時間都花費在和SEC打官司的事情上了。這場官司一直打了六年，直到2011年初，才以民事案件結束。CEO被定有三項罪名，被要求付以罰款，並不允許其今後在任何上市公司兼職。

2005年七月，公司不知從哪個度假勝地搜尋到了總裁M。消息一傳出，業內嘩然。

總裁M是業內以破產重組為周轉手段來挽救企業的著名人士。三十幾年裡，他出入於十幾家巨型企業，風風雨雨。他早年就職於福特公司，後來在七十年代底被當時的克萊斯勒總裁李·艾柯卡看中，成為協理公司和政府救助，以及挽救公司從破產中走出的大員之一。M的一封評價李·艾柯卡的錯誤的信件一直在業內流傳。

M一上任，就著手與和工會的談判。當時我們給這個項目起了個名字，叫 Project Nerka。

Nerka是電影《太平洋潛艇戰 –RunSilent， Run Deep》里那艘潛艇的名字。意味著一切要悄悄地進行。這一悄悄地不要緊，成百上千的供應商們排著隊堵在公司的大樓里。電話打爛了，公司的採買員躲在辦公室里更是不敢出來。

於是作為Project Nerka項目其中一項，就是緊急開通供應商專線，協調和供應商的關係。儘管公司一再聲明，公司一定會保證支付供應商的款項。可誰都知道，一旦上了破產法院，供應商可能就會雞飛蛋打，一分錢也拿不回來。一聲令下，立即開通供應商專線。說起來容易，給電話公司打個電話，讓他們來人，開一條1-800的線路不就行了嗎。可幹起來卻不容易的。首先，線路安在哪裡？一轉悠，才知道，公司的所有採買員隊給關在公司卸貨平台邊上的一個屋子裡。不看不知道，我從來沒想到那裡還有幾個大屋子，看看屋子的樣子，一個窗戶也沒有，就知道，這一定是臨時由卸貨平台改裝的。看來，公司管辦公室的行政部門比我們行動還快。先上總機，然後是公司的幾個大供貨商，他們的來電有專人管理。其他的安ABC來排。 一個屋子，一下子安了好幾十個分機。再一看，人手不夠哇。趕快從各部門調運，輪流上崗。那時候，在飯廳里每碰見一個人，一問，你最近忙什麼？同一個回答，我在War Room。

至於和供貨商談判打交道的激烈，熬人的細節咱就不多費筆墨了。這期間，我們能把其中的一個付款合同條款訂到Net7，5，1 7/9。自己算算吧。

M上任不到三個月，公司就正式宣布破產，進入重組過程。

這一天是2005年10月5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