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青下班後站在宿舍的窗口,看著窗外遠處的樹木發獃。秋風一吹,最後幾片樹葉在枝頭上掛不住了,紛紛地飄零而下。樹上的枝條頓時顯得呆板而固執,像一個一個錯落交叉的張開手掌。秋風一吹,枝條擺動,使人頓生悲涼。
天氣已經轉冷,夏震宇還衣履單薄,不知身宿何處。正在發愣的時候,葉青青突然看見有輛桑塔納停在宿舍區門口,車上下來一人正是馮建國。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門。葉青青現在滿腹的心事,本不想搭理馮建國。但是敲門聲不大,卻持續很久,顯得敲門的人非常的固執。當門前的腳步逐漸遠去的時候,葉青青這才懶洋洋地把門打開,馮建國雖然遠去,但是頭卻一直扭向這裡,看見葉青青開門,喜出望外,轉身回來。
葉青青並沒有放他進來,而是堵在門口望著馮建國說,找我有事。
馮建國滿臉堆笑地說,當然有事。
葉青青說,是來討要夏震宇欠你的手機尾款?
馮建國表情尷尬,小聲地說: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是那種牆倒眾人推的那種小人?再說,手機錢早就還了。
葉青青很奇怪: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馮建國四處看看,那意思這門口說話不太方便。葉青青這才把門打開,讓馮建國進去。
馮建國是按照張亮的指示來看葉青青的。張亮在一周前找到馮建國談起這事的時候。馮建國當時就拒絕了,既然已經知道夏震宇跟葉青青的關係,自己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乘人之危乘虛而入的。況且自己一直為那次背後說了夏震宇的壞話而後悔。張亮說,一碼歸一碼。這事是在幫夏震宇,不存在乘人之危。這是為了保住葉青青這身軍裝的權宜之計。馮建國最後口頭上雖然答應了,但是一直沒好意思去找葉青青。今天再次接到張亮的電話后,馮建國只好過來看看。
葉青青心想,這樣也好。自己找夏震宇正不知從何處入手,馮建國畢竟是本地長大的,又有一輛車子可以使用,也許可以幫到她。
首先去雷總的公司去找雷濤。為了不引人注目,葉青青特意換了身便裝。公司值班的師傅說雷總已經幾天沒來上班了。葉青青帶著馮建國又去找餐館找周元海。青青美地西餐館里一片狼藉已關門歇業。周元海正跟高靈坐在吧台旁邊的一張檯子上說話。葉青青看見高靈在這裡很意外,高靈看見葉青青跟馮建國一起來也很意外。周元海還告訴葉青青兩個讓人意外的消息。
一是夏震宇打架的事已經平息了。原來撞了那痞子的吉普車用的是軍車的套牌。警方順著套牌這條線索找了這輛車所在單位。這是個製造假冒名牌香煙的窩點,假借軍車運輸走私銷售。不光有軍用吉普車,還有兩輛改裝的軍用卡車。這也是一個跨省的冒充軍人的造假大案,警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個案子上了。無人關注這群人打架之事。那個受傷住院叫麻桿的痞子獲賠了一筆錢已經出院。麻桿原本瘦高,臉黑頭大,城南人,平時居無定所,多年來皆一直和光頭他們跟楊二後面混飯吃,有時還在城南的舞廳看場子。這次出車禍后,卻因禍得福,得到一筆賠款不說,住了半個月醫院,由瘦變胖。因為跟夏震宇干架那天敢動刀子,就被光頭教唆著撇開楊二另立門戶。光頭說,我們城南人在城南看場子,憑什麼還要給城西的楊二抽頭?麻桿以前黑瘦,沒有做老大樣子。現在卻黑胖,手上有了一筆賠償的資金,再加上頭大,弄根拴狗粗的金鏈子掛脖子上,手拿一個二手的手機,派頭不必楊二差。城南的一幫對楊二不滿的小嘍羅就轉跟麻桿混了。但是新做大哥在威望上得有所建樹,於是他出院后第一件事找夏震宇報仇。那天夜裡,就帶人去青青美地西餐廳鬧事。進門以後也不多說,指揮小嘍羅把桌椅板凳一頓亂砸,砸完以後揚長而去。
楊二也把城南的麻桿變節之事怪罪到夏震宇身上。知道麻桿砸了夏震宇的餐館后,也帶幾個人趁夜晚進餐廳一頓亂砸撒氣,砸完走路。
一周之內被人砸了兩次,周元海說,桌椅板凳雖然不值錢,但是常有人來鬧事。沒人敢來吃飯了。所以餐館乾脆關門歇業,等夏震宇回來再說。不過,經常遇到這種事情,周元海現在已經見怪不怪處事不驚了。
二是雷總已被檢察院的人請去喝茶去了,看來一時半會回不來。
葉青青這時能確定來自己單位調查夏震宇的事情一定是跟周主任的那個工程有關,而不是打架之事。如果是工程上的事情,就不會是大事,因為在中國行賄雖然是犯法但是通常又是證方,處罰得不會很嚴重。這樣一想心裡倒是有些寬鬆了許多。長噓一口氣,她臉上竟然露出久違的笑容。
然而在言談間,周元海又流露出對夏震宇多日不露面有點不耐煩。此一時彼一時,原本很崇拜的心目中的偶像,隨著這一串事情沒處理好,在大家心目中形象盡毀。看來,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確實是個不爭的事實。
周元海說,跟幾個痞子怎麼就糾纏不清了?
躲也不是個事啊?周元海又說,公司、工地還有餐館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來處理。
但是,這個城市這麼大,人海茫茫的,到哪裡去找呢?葉青青也很犯愁。
會不會躲回老家?周元海說,震宇在這個城市除了我們還真沒有幾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