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和上海人就像生活一樣,是個永遠的話題。
有幸生在上海,又因機緣去過許多地方,最後落根美國,成為一個上海人的品種。
我想還有很大比例的上海人,依然一直生活在上海,那種東南亞八日游,歐洲十一日游,除了拍幾張照,對生活是很難產生什麼影響的。
在美國遇到幼年失散的親戚,他們五六十年代來到美國,那又是一種,與宋美齡等算同類。
香港也有上海同鄉會,大多是成功商人,也是一派。
貴州,鄭州,雲南,陝西都有一幫一幫的上海人,都是當初"支內"去的。像現在很出名的賈樟柯,也是貴州上海人。
或許不該如此說,但的確,沒出過門的上海人是群見識較少,又有較多大家普遍認為上海人的弊病的一群。以自己是上海人為榮,總是傲著頭,看不起「鄉窩人」,只有在賓館與機場稍收斂些,因為那裡有外國人。上海人里靜安,徐匯的看不起閘北,楊浦的。我家住楊浦區,記得外甥女談對象時,那男的進家后說「哦,楊浦區也有你們這樣的!」當初不知想揍他,還是覺得是受恭維了。
生命的早期,吃口飯已屬不易,坐飛機想也沒想過。唯一的一次火車,也是小學的春遊,老師帶領,坐火車去了南翔(現在根本屬於上海的嘉定區,地鐵也到)每次回去都去,因為父母葬在方泰。
雖然文革早期去過一些地方(算串聯),但真正離她而去,還是1968年,被分去了貴州。開始與非上海人打交道了。到地區級報到時,當地還算客氣,住龍潭口招待所,有抽水馬桶,浴缸(不少人賴在那裡,拖時間,因為知道一旦離開,就與現代生活告別了)。到縣裡后,也是後來才知道,百姓當我們是熊貓,圍觀。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眼裡。吃不慣辣辣的米粉,留淚了,在全縣傳播了很多年。
那時的上海人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很多其他地方的人不了解,也無法認同。我家也一樣,除了鹽,醬油,糖與味精,很少有其他調料。偶然燒魚時會放些蔥姜,都是臨時讓小孩去買兩分錢的。燒好就揀出來丟了,大蒜是不進門的。
所以剛到貴州時,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想想都有點后怕。院里來往不少,常常去別家,甚至農民家吃飯。我會把蔥姜一點點挑出來,有時不小心咬到一口姜會叫出聲來,每次發生都會受到詫異的眼光,而且一傳千里。今天想來真覺臉紅。行萬里路,的確勝讀萬卷書啊!剛剛與一上海朋友閑談,她還說起,昨晚因炒茄子里的大蒜拍得太細而無法揀出而覺得很不舒服。
不過隨著城市的開放,上海人的吃也慢慢變了,吃辣成為時尚,大蒜非常流行。海納百川是有利於發展的,上海與美國都是很好的例子。
隨著鄉音漸改,兒時的味道越來越模糊。每次回去為的就是尋找,尋找那漸漸失去,也將永遠失去的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