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前塵往事,這兩天變成熱點雜談了。朋友送來的,與大家分享。我並不完全認同,因為不少新詞(如歷史不足三十年的)也算老滬語了。搞了半天,乾脆算博君一笑吧!
上海方言的絕版──小開
說真的,再也沒有比方言更能原汁原味折射出社會即時的韻味。方言是社會時尚的溫度計,就像敏感的水銀柱,一起一落之際,別有一番滄桑蘊藏其中,這也是無奈的!
今天滬語,與上幾輩已很不同,少了幾分含蓄,多了幾分市井。比如「很好」,我們上幾輩的「蠻趣」,或「交關贊」,也有一聲豪氣的「好極」,到我們這一代,卻爆出一個屢屢令他們入耳如刺的「老」字:「老好」「老靈」;現在:「瞎嗲」,「勿要太嗲」,還有更驚人:「好到煞根」。
以前一樣講上海話,選擇不同詞語可辨出不同教養和層次,現今上海話比較劃一,只有粗口和不粗口之分。
許多老上海話,十分幽默形象,婉轉又擊中要害;如「三等白相人,獨吃自家人」,「羅馬蠟燭,不點不亮」「耳朵留在陸稿薦」……雖然相罵,卻不見惡言相出。
老上海即使稱一位不在場的,也冠以稱謂「革履」:××公司那位張革覆,我的同事王革履……大約出自「西裝革履」一詞吧,常見用於舊上海白領之間,雖已帶有幾分揶揄不恭,也好過「××公司那個姓張的赤佬,阿拉辦公室的那個姓王的禿頭……」
老上海嫌某人太糾纏,最重一句是「忒個人交關牽絲攀藤」,細細回味,還很有點田園之味;後來變成「老搞七捻三」,再是「拎不清」,現在是「漿糊瞎搗」……難怪連一位香港作家陶傑都不禁感慨:……上海話的異化,令人別有遊園驚夢一樣的滄桑……
光陰匆匆,原汁原味的上海閑話,有的已成「絕唱」,因為歷史是不會回頭的。"小開"一語,是滬語最大的創舉,這句上海「 閑話」已成絕版了!
"小開"比「公子」多了點俗氣,也多了幾分詼諧;很有種不以為然的海派作風,什麼稀奇?不過老子多幾個銅鈿,再神氣,也得個"小"字。
"小開"很百搭,不管醬園店小開還是百樂門小開,搭上去都很順耳,換個詞,醬園店公子,南貨店少爺,百樂門少東家……都沒有"小開"傳神,口語化。
"小開"十分神髓地描繪出這樣一簇上海男人:一般沒有自己獨立打理的一爿生意或賴以作主要生活來源的專業,只恃著老爸或老家的財勢,卻一樣過得鮮亮風光;因為是小開,凡事不知輕重,不分尊卑,喜招搖過市……因為有的是時間和銅鈿,小開棋琴詩畫,跳舞橋牌沙蟹麻將網球玩票,都知一點,又因為天生懶散,大都是三腳貓。
在舊上海,開是一眾小家碧玉的東床快婿,是職業女性婚姻中的惡夢。
小開是舊上海的土特產;今日上海有小太陽,小皇帝,但高節奏的城市律動和直線上升的生活指數令上海或會有二世祖,也會有新一代公子哥兒,唯獨不再會有小開。
舊上海一眾白手起家的男人,不論是銀行家企業家還是南貨店時裝店的老闆,他們的下一代,或自強不息欣欣向榮地上升光宗耀祖,或脫底棺材一隻,吃光用光負上敗家子之名,那當中一層兩頭不沾際的,很可以划入"小開"一類。
小開絕不能與花花公子、二世祖和洋場惡少划等號。
上海小開,是石庫門天井中的「七星荷花缸」,放在天井中撐得滿天滿地都是他的市面,搬在外面馬路上只能縮在一角,眼睛看也看不到!小開就是這樣,在自己的圈子裡如魚得水;走出家族的庇護就處處碰黑。因此,上海小開大都如上海女人歡喜發發脾氣,小開脾氣不同少爺脾氣,小開脾氣更重精神上的專橫而不重物質上的挑剔。小開的
人生之路曲曲折折,總也離家不遠!上海灘,一度是孕育小開的溫床和庇護小開們的福地;不論是廿、卅年代,還是孤島時期的租界地,直至百萬雄師下江南前夕,甚至公私合營后「文革」前,一代又一代的上海小開,滋油淡定地過著好日子。
小開對上海最大的貢獻,是拓展消費文化和締造海派時尚。小開在上海男人隊列中,比例不小。若寫上海男人而剔除小開一族,上海男人的特色會大打折扣,猶如吃小籠包少了一碟浸著薑絲的醋,燉雞湯少了幾片火腿;上海灘的紅塵俗畫,如果沒有小開,會少好多神韻!
平心而論,生活中真正的小開,並不如戲文中唱的,電影里拍的,小說里寫的那樣不堪,回憶有意無意中在我生活中走過的上海小開,從老到近百歲到現在的五六十歲末代小開,一嚼一啖,一回眸一頷首,都令我由衷地憶起屬於很個人的一些細碎的,對生命的體會,歷史,本來就是這樣悄悄地從我們指縫中溜走的。這些上海小開的故事,就是我心目中不少已逝去的上海的故事!
上海閑話:大亨、癟三、拉斯克與夯浜榔
程乃珊
上海本地話加全國南腔北調再灑點English,就成為現在的上海閑話了。講得白一點,上海本地話是蛋糕底,其他就是上面的奶油裱花,從而成為頗有特色的色香味齊全的一隻奶油蛋糕。
上海話稱大人物為「大亨」,皆因當鈔票剛開始代替又重又不方便攜帶的銀洋時,一張面額為一百隻洋的百元大鈔,在當時是相當一筆錢數了。至今上海老人仍習慣說「五隻洋」(五塊錢)、「十隻洋」和「一百隻洋」……一百英文為hundred(亨局特),上海人不懂洋文,為方便記敘,就將大票與一百合拼一起:「唷,一張『大亨』!」。這有點類似今天人們稱「賓士」為大奔一樣道理。
那時光荷包里擁有一張「大亨」,也是很有點身價——當時貨幣,一塊銀洋約可換十二隻銀角子,一隻銀角子可換十來只銅板,二隻銅板可在城隍廟吃一碗鴿蛋圓子,三塊銀洋可買一擔米,一家布莊大掌柜(經理)月薪不過十來只洋,一張百元大亨當然十分值銅鈿。久而久之,上海話將有財有勢的人,也稱「大亨」。
與「大亨」對應的自然是癟三。稱為癟三,必又窮又潦倒再加無賴。此字也是外來語,來自A bitter cents,幾乎一個先令都沒有,夠窮了吧?試著將這一組英文快讀,就成「癟三」的諧音了。
上海話到了「拉斯克」意為緊要關頭,「拉斯克」即為Last,最後一刻……類似這樣外來語演變成上海閑話的例子太多了。
老上海移民中,唯一可以以財力、人數、能力可與上海江浙籍人抗衡的,就是廣東人,因此上海話中也摻入不少廣東元素:如埋單(也稱買單)、飲茶、靚女、煲湯……其中最有形有色的一句是「夯浜榔」,這與上海話「一塌刮子」同義,但聲感極強,很合廣東人大聲雷行的個性。不過,現今新一代上海人不大用這個詞了。
上海話是與時俱進的,一些不合時宜的上海話很快就被時代淘汰,如「拉三」、「阿飛」(對極左思潮下行為稍有出格的男女的偏見之稱)、「打樁模子」和「八級鉗工」(專給人上綱上線扣政治帽子)……
同時,不少詼諧幽默的新上海話讓人會忍俊不禁,如「吃秈米飯,發糯米嗲」、「拗造型」(做作)、「扎台型」、作秀(show)、脫口秀(talk show)……
上海話是活水泉,只會發展,絕不會消亡。阿拉上海人,夯浜榔要講上海話。
維基百科: 上海話
上海話,又稱滬語,是主要分佈於上海市區的方言,屬於吳語太湖片蘇滬嘉小片。
上海話在上海開埠前屬於北部吳語中發展相對滯后的松江片方言。根據《松江府志》記載:明代是「府城視上海為輕,視嘉興為重」,到清朝則是「府城視上海為輕,視蘇州為重」。
上海開埠后,在四方移民特別是其他吳語區移民的衝擊下,上海話在保持一些松江片特色的同時,呈現高速發展的態勢。語音簡化伴隨大量老辭彙的替換和新辭彙的產生,使上海話在近一百五十年來一躍成為太湖片吳語區發展最快的方言,也替代傳統的蘇州話成為最有影響力的吳語方言,並與蘇州話一起成為當代吳語的代表方言。
移民的方言在不同程度上沖淡了上海話中的土語特徵,發展了吳語公約數的成分。如「地方」取代了「戶盪」、「場化」,「外頭」、「外面」取代了「外勢」、「外首」,「左面」取代了「左半爿」,「拿」取代了「擔」,「汏」取代了"凈",「回去」取代了「歸去」,「難為情」取代了「坍銃」。上海話在原松江片方言底層的基礎上迅速發展著,使屬於吳語臨海僻遠地帶的、原來發展最為緩慢的、較蘇州話嘉興話保留更多古老特徵的舊上海話,在百年內一躍領先為吳語諸次方言中發展最速的新上海話。
1930年代是上海話的黃金時期。和香港類似,上海的作家們意譯或者音譯很多英文單詞,用到書面文本中去,通過當時上海極其發達的各種平面媒體進行傳播,然後被然後被普通話吸收。但近二十年來,由於普通話的推廣與對普通話的依賴,上海話的造詞能力嚴重衰退,只出現了一個語式「勿要忒……」,以及「淘漿糊」等屈指可數的幾個新詞。
2005年以來,上海輿論界掀起一股「保衛上海話」的浪潮。從1980年代後期開始,上海各學校統一用普通話授課,很多學校對說方言的行為扣品行分處理。可以說是「進了學校門兒,就到了北京城兒」了。
另外在媒體傳播方面,政府取消了幾乎所有廣播電台和電視節目中的上海話內容。90年代初,上海話的電視連續劇《孽債》受到上海觀眾的歡迎。但是第二部滬語連續劇在開播之前被叫停,後來只播出了普通話配音版本。在近幾年上海的電視熒屏上也出現了一些以上海話為主要語言的情景喜劇,如《老娘舅》等。很多上海話培訓部也因為學員不夠而關門。著名滬劇演員馬莉莉發現已經很難招聘到發音合格的年輕滬劇演員,對此她曾提出建議,要求對上海話進行保護。
當今許多上海的兒童已經無法全部使用上海話和他人溝通了,甚至出現全然不會講的情形。90年代出生的年輕上海人不會說上海話的情況已經很常見,甚至在上海市區有的新建的成片小區內,已經難得見聽到一句上海話,甚至覺得講上海話是沒文化的表現。若上海話未得到迫切的重視、保護和發展,不久以後,可能也要成為歷史文化遺產。對於日益增長的保護傳統上海話的輿論呼聲,上海市的教育部門已經採取了一些措施,比如在主要的公立幼兒園內,都配置了上海話的教師。兒童們每周會有一節上海話的課程。
上海話的處境嚴峻,有可能會是中國主要方言中最早消失的一個。上海作為中國最繁華,經濟及文化最發達的地區,推廣普通話,在促進經濟發展,減少人與人之間溝通障礙方面確實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同時造成了傳統方言的消失,以及傳統地域文化的消失。
上海特有辭彙:
豬頭三和壽頭,洋盤和沖頭,扎台型和出風頭,大興和大卡,赤佬、摜浪頭、狗皮倒灶、扒分、吃生活,差頭。具體如下:
悶特:沒話說
架梁:眼鏡
戳氣:討厭
洋盤:外行
辣手:厲害
弄鬆:捉弄
熱昏:頭腦發熱,一時衝動
缺西:傻瓜
膩惺:噁心
壽頭:傻瓜
敲邊:托
荒誕:不講理
小赤佬:小鬼頭
夜壺蛋:搗糨糊
敲煤餅:嫖娼
軋姘頭:包二奶,紅杏出牆
裝無樣:裝傻
人來瘋:過度興奮
觸霉頭:倒霉
頭皮攪:脾氣犟
豁翎子:暗示
罵山門:罵街
飯泡粥:廢話太多
洋涇浜:不標準的外文
拿母溫:蝌蚪
橫豎橫:豁出去了
捉扳頭:找茬
敲竹杠:敲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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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壁角:罰站
軋鬧猛:湊熱鬧
戇棺材:笨蛋
吃家生:吃大虧,倒大霉或被硬物撞到< BR>摜浪頭:窮擺譜
請吃生活:揍人
龍頭阿三:混混
紅頭阿三:舊社會的印度打手或泛指印度人
狠三狠四:凶
老三老四:沒大沒小
投五投六:做事粗糙
神知無知:膽大妄為
一天世界:一塌糊塗
猜東里猜:剪刀石頭布
木知木覺:遲鈍
幺尼角落:不起眼的小角落
年夜三跟:年底
瞎七搭八:瞎說
假姿假眼:裝腔作勢
連檔模子:合夥騙人
奧斯兩百開:暫停
空麻袋背米:不付出就想得回報
五筋狠六筋:凶
爛煳三鮮湯:做出的事情的不象樣
額骨頭碰到天花板:撞到大運
阿烏卵冒充金剛鑽:外行冒充內行
認得儂是我路道粗:認識你算我倒霉
我幫儂搞搞路子:讓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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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話中的外來詞:
上海話中存有不少由外語傳入的辭彙,
bilge:蹩腳
beg say:癟三
Corner ball:康樂球
cement:水門汀
chance:混「腔司」
Cheat:「赤」佬
colour:克拉
Dear:嗲
Dashing:著「台型」
Fancier:「發燒」友
Get:「軋」朋友 軋鬧猛
Gander:戇徒
Juice:退「招勢」
Kite:小「開」
Leads:接「翎子」
litter:邋遢(一說該詞源自滿語)
let me see see:來特米西西,讓我看看
Microphone:麥克風
Monkey:「門檻」精
Much:麥克麥克
on-sale:盎三
Plug:插撲撲羅頭
roof window:「老虎」窗
Simons:席夢思
Smart:時髦
society:十三點 十三點以前也有「交際花」的意思。
sofa:沙發
Spring:彈簧 始別靈
Starter:斯帶脫
Steam:熱「水汀」
Stick:史的克 老「狄克」,拐杖
telephone:德律風 見民國時期小說描述上海人說話,如《馬永成》,現已不用。
too bad:推板 例:格個人推板勿啦
trick:觸揢(促掐)
goal:高爾(守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