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上楊玉坡前,楊氏掉過兩回胎,懷上楊玉坡后她可加上了小心,娘家媽說:「再掉,以後可就坐不上了,不生個一男半女,你還算個婆娘?大寬從小沒爹沒娘,毛頭楞腦,缺調少教,不懂事,你該扳著點……懂嗎?」出嫁時她是抱定「嫁給男人就是馬,任他騎來任他打」這一狼牙山區女人都尊奉的信條的,兩次空月子的遺憾和痛楚、老人的教誨和指導給了她更改初衷的力量,她想她不單單是大寬的婆娘,更是未來兒女的母親,在這個大是大非面前,暫時還不能由著大寬的性子來。
找準定盤星,秤盤子擱多擱少全在自己一念之間了。
於是,在大寬如狼似虎撲向她時,她就有了婉拒的理由:「肚子里的娃子要緊,你不怕斷香火嗎?往後的日子長著呢,不在乎一回兩回的,生下娃子你么弄都行的。」楊大寬再猴急難耐,婆娘的話也夠給他拆半座台瀉一灶火的,只得搓弄那物表示歉意:「難為你了。」就翻身嘆氣去了。
一回兩回可以捱過,三回四回可就不那麼靈驗了。這種不可與人言的焦渴折磨得他無處排遣,就起早貪黑地幹活,用過度疲累消耗自己的過剩精力,把騾馬收拾得膘肥毛亮,跟他一樣地撒歡尥蹶子。這一近似自虐的做法初見成效,勞作時心無旁騖雜念不生了,但當仰躺在炕上時,卻極度渴望有人寬慰一下,緩釋一天的疲憊,但楊氏牢不可破的信條一次次澆滅了他的心火。樹上有果摘不到,碗里有肉不讓吃,咯吱窩痒痒不讓撓,這滋味還不如吃一刀痛快呢!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搬到東家的西院住。
這天他正給棗紅馬篦毛,帶齒的鐵刷來來去去,把棗紅馬舒坦得骨軟筋麻。不知啥時花骨朵閃進了西院瞧稀罕,見大寬赤了上身,腱子肉一疙瘩一塊,心裡就「咯噔」了一下,隨即把一片瓜子皮噴出小嘴,抖抖手中的黃手帕,擰著腰身走過來。
大寬忙站直身子,低頭道:「姨奶奶。」
花骨朵目不轉睛地瞧著他寬闊的胸膛,抿嘴微笑,弄得大寬直發窘。許久,花骨朵說:「不讓我屋裡坐坐?」
大寬說:「下人的屋子亂糟糟的,沒處下腳呢!」抬頭見花骨朵的媚眼擠了一下,下頜又微微一擺,心裡那股壓抑許久的邪火復燃了,就垂首向團瓢走去。
才進門,身後的花骨朵輕輕拍了下他的后腰,笑著說:「蚊子。」手卻沒拿開。大寬向迴轉時,這手就繞著他的腰際麻酥酥地轉了半個圓,二人相對時,手就停在了他的肚臍上,如筍的食指似乎還曲起來撓了一小下。這道信號仿若給大寬的心火添了把乾柴,「騰」地一下燒著了,於是雙手蒲扇般捏住了她的雙肩……
花骨朵驚叫了一聲,顫慄著把手繞到背後,插上了門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