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就是雨連連的吧,不然怎麼說「清明時節雨紛紛」?可是曾經,我沒覺得四月是多麼悲傷的季節,除了今年。
北美紐約的四月,在看過江南春早的桃紅柳綠之後,會覺得春天晚到了許多。儘管,鄰家花園和路旁的櫻花、水仙、旱金蓮、紫玉蘭次第開放,可是在我心裡,瀰漫著深深寒意。今年紐約的雨水,似乎要多了許多,濕淋淋的,一如我哀傷的心。從國內回來至今的一個多星期,幾乎每天,不由自主地就會被什麼觸動,眼眶登時潮潤,如這梅雨懨懨的天。喪親之痛,揮之難去;看不到的未來,迫不得已的抉擇,令我更不堪面對,惶惶中凄然。
深深記得三月二日紐約那場入春后忽如其來的大雪,一夜而至,及膝深,該是五年來最大的一場雪,學校因此關閉一天。第二日上午正好在家休息,忽然接到父親病危的消息。儘管我在半小時之內定好最快的機票,仍然在飛機起飛前得知噩耗。隨後的日子,感覺自己是飄忽著的。頭一個星期,流了太多的淚,但是仍然做好了父親身後留下的事。接著有些麻木,但是知道,這不是我最哀傷的時刻。自從成年成家之後,和父親是聚少離多,甚至去國離家,可是沒有覺得是那麼的想念,他就在那裡啊,只要一個電話,他在電話那頭,他就是我精神的依靠。可是現在,想他了,你甚至沒有電話可打----有打往天堂的電話嗎?用再大的聲音,也沒有人應答你。
這個清明,正好是父親離去一個月。之前三天,四七的時候,帶著兒子,在花園的一角,點燃香燭,焚了一些紙錢冥幣、往生咒,,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也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做,只是想做點什麼。我想父親是知道的吧,他該能穿越時空,不管多遠,他都可以看見我了,不管我怎麼做,他該是知道我的吧,也看見他的外孫吧。
在這人間四月,最悲傷的是,你想起他,卻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