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有那麼一個親戚,七彎八繞的算親戚吧,也住紐約,60出頭了。平常,一年到頭,也就1-2個重要傳統節日一起吃個飯,再想要見他,難!又好吹噓,顯擺,總把自己當成國務院總理似的,忙呀。還好,咱有自知之明,輕易不往跟前湊。
前陣這位親戚剛從國內回來,昨天突然接到他打來電話,一陣激動,原以為還惦記著咱們小輩呢,誰知他是為了一筆若干年前的跟我毫無關係的舊帳興師問罪,連一點客套都沒有。我試圖跟他解釋清楚,都不待我說完,電話就沒音兒了,再回叫也不接,叫我半天一個鬱悶呀。
下班的時候,天上還在飄雪,看見前面一輛bus要動未動,一路狂奔,氣喘吁吁的追上去,還好,尚有餘座可以擠進去。坐定后開始調節呼吸,順便做左顧右盼狀。這一扭頭不打緊,前面說的那位親戚老兄,就離我2米之遙,這叫一個寸。剛想張嘴,一個磕巴趕緊咽下:他正跟旁邊一中年婦人說笑,沒有看見我。趕緊低頭一陣緊張的思想活動:這婦人不是他太太,我不可能不認識他老婆,而且他老婆正在國內,至少還要住半年;這老兄在曼哈頓上班,平時總是開他的BMW出入,今天雪又不大,怎麼改做地鐵和bus了?如果他沒看見我我又打招呼,不是讓他尷尬嗎?如果沒什麼的話,他一扭頭就能看見我,可以跟我打招呼;今天下午那個不愉快的電話還沒有結論,再說起來怎麼應對?......
這邊想著,臉已經開始發燒,順手將長發捋到前面,似乎想將臉遮住,圍巾也拉了拉,頭也低下來,乾脆做假寐狀。可是眼睛不自覺地想瞄瞄旁邊,耳朵豎得尖尖地,還試圖想聽見他們在說什麼——什麼也沒聽見!我知道他們過3、4站就會下車的,極力地忍著不去看。心裡也有些發笑:這樣也能碰上?
還好,他們終於下車了,我看見他們在我面前一尺的地方擦身而過,然後目送他們走遠。也許他看見我了,也不想跟假睡的我打招呼;也許沒有。最好沒有。我終於可以舒展身體,睜開眼睛,東張西望,大口的呼吸,再把毛茸茸的頭髮拉到耳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