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一汀鷗鷺,半帆煙雨。聚於船頭,三男兩女,任艄公擺渡於湖心。船虛月白,把酒對飲,不覺人物兩忘,此興何極?
唉,非常遺憾,這只是我在沒到陽澄湖時想象的情景。
等到傍晚,當我們來到了陽澄湖的船家酒樓,才知道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
夕陽下,感受不到那牽人思古的幽情;微風中,飄來的卻是陣陣的市井炊煙。
行啦,別裝高雅了。現在填飽肚子才是王道。雖然別人可能都不太餓,我可是快扛不住了。快給我先上些主食,然後再陪你們欣賞這湖光美景吧。小二兒!
老闆娘也來了。非常巧,PAULIN的中文名字和老闆娘的名字只差了一個字。於是,她們倆很快就親近得跟姐倆似的了。
有了這兩個女人,我們這桌就不會冷清了。PAULIN真是乖巧,姐姐長姐姐短的。一個是剛離開學校的大學生,一個是在社會混了十幾年的半老徐娘,居然聊得火熱。到後來,很多八卦的東西也都出來了。像老闆娘比仁毅大幾歲啦,老闆娘現在和誰在一起住啦,甚至今天晚上怎麼安排啦。。。等等等等,給我和木子聽得這個高興啊,不斷地喝酒。仁毅在一邊直迷糊,瞪大眼睛看著PAULIN,可PAULIN跟本就視仁毅為無物,繼續口若懸河。老闆娘也是個爽快人,又見過那麼多世面,自然是有問必答,已經把PAULIN當自己的親妹妹了。
木子對著仁毅揚了揚眉毛,那意思是說:見識了吧,這丫頭夠生猛吧?
仁毅側過頭來看我,我微笑著望著外面夕陽下的湖面。看都沒看他,舉起了酒杯,和仁毅碰了一下。
天邊的雲已經開始由紅變黑,刺眼的湖面也已開始變得柔和。
木子那喝得可能剛剛有點HIGH,借著這夕陽將逝,端著酒杯,拽了起來: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在這異鄉的曠野,我是一滴悔恨的融雪~~~」
「哥們兒,你沒事兒吧?剛才是不是吃螃蟹醋蘸多了?怎麼那麼酸啊?」我一邊說,一邊用胳膊做蛇狀遊動,在提醒他:我的寂寞像一條蛇。
「你有沒有文化啊?看看這眼前,啊?夕陽西下,美景佳人,你不酸一把,對得起我們這兩大美女嗎?是不是,PANLIN?」這小子抬出PAULIN跟我玩激將法呢。
「你還真別說,今天的夕陽真美,我馬上給我成都的同學打個電話,讓她做好準備,迎接今天的夕陽。」PAULIN沖我拋個媚眼兒。
「小二兒,上醋!」仁毅沖裡面高喊著。
借著點兒酒意,我也不能在PAULIN面前丟份啊。端起酒杯,站起身來,轉身望向遠處的天邊:
「我,本一浪人。來自那片天空。遊走在這塵土飛揚的凡間。但跌宕於我血管中的高貴血質,使我在衣袖一揮一揚之間,手足一舉一抬之際,卷盪出異於你們這些常人的放任和不羈。即便我放浪形骸,追歌逐酒,可終究掩藏不住我心中緊捂的那一份高潔與堅守。有一天,我也將發白齒落,貧無供養。而我,依然可以白眼向天,抱臂自溫。一壺濁酒,一杯殘月,那正是我的歸處!」
說罷,舉杯盡飲。我就不信,酸不死你們!
我輕微轉頭,想偷眼看看大家的表情。哎?人呢?
桌邊只剩下PAULIN欣喜地望著我,那笑容使她的鼻子皺了起來,就如同夕陽下,湖面上盪起的漣漪,而那漣漪立刻就盪入了我的心裡。。。
晚上,仁毅把我和PAULIN安排在了一個房間,我們誰也沒覺得不自然。因為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
想什麼呢?我當然不會關上門就急急忙忙地脫PAULIN的衣服,那不是我的風格,更不會是PAULIN的。
我們上網打俄羅斯方塊,那是我的網上最愛。看我笨手笨腳的總是被人擠爆,天使拍了拍我的肩膀:「靠邊兒,看本姑娘的!」。然後,氣定神閑,端坐在電腦前,兩手準確地放在了操作位置。瞬間,那些不同形狀的方塊,像長了眼睛,像插了翅膀,又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看得我眼花繚亂,網路那端的對手們也都瞬間被天使秒殺。
我就坐在旁邊,看著天使那被秀髮遮去大半的臉龐,竟有點痴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天使雖然眼睛盯著屏幕,但知道我在看她。
「我厲害吧,我聰明吧~~~」天使搖頭晃腦非常得意。
「聽題!」我醒了。看她那得意的樣子,我得打擊打擊她。
「放馬過來!」
「說一群豬在飛奔,前面有一堵牆,這群豬一個接一個撞在牆上死了,問,為~什~么~?」我得意地把最後三個字拉長。
「急轉彎兒啊,我最拿手了!我想想哈!」天使在那翻著白眼,過了會兒,「放棄啦,累了,不想動腦,給你個機會,你說吧。」
「你不是最擅長急轉彎兒嗎?聽好了,答案就是:豬不會急轉彎兒!」
此時,空氣似乎凝固了。
天使咬牙切齒地,眯縫著眼睛看著我。我本來以為她會撲上來撓我。可我又突然意識到,可能是這個小陰謀家故意猜不到呢。
我上前捧住了天使的臉。那一皺漣漪立刻又出現在天使的鼻樑上。
那微啟的唇,視如櫻桃乍破,觸若六月荔枝。
那微露的丁香,如綻放在傍晚的雨後,甜潤而清爽。
我痴了。
在這美妙的秋夜,我耳邊的春風吹得越來越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