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墮落的那些年（十）

倫敦金屬交易所就要開盤了。

我直接趕回了期貨大廈23樓木子的辦公室，我知道他一定在。但我不知道的是，彥博和PAULIN也在。

「哎？你還沒走啊？」見到PAULIN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不過，問完這話我就後悔了。

「你怎麼這樣啊？有你這麼說話的嘛？」PAULIN的目光很挑釁。

「不是，我不是怕你家裡人擔心嘛！」我的回答很虛偽。

「這還差不多！」PAULIN居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和倪婷他們吃飯去啦？！」彥博倒是什麼都知道。估計是高朗告訴他的。

「嗯，還有李劍。他們倆現在在一起了」我想輕描淡寫地把這事交代一下。可非常奇怪，彥博和木子都沒什麼反應，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比我還輕描淡寫。他們早就知道？

「喂喂，什麼情況？沒有尖叫至少也咳嗽一聲啊？」我討厭這種悶呼呼的感覺。

「我們彥總早就猜到了，他跟倪婷到現在還有心靈感應呢！」木子開始眉飛色舞了。

「那還用感應啊？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了。」彥博有點兒掩飾。

「那我怎麼沒看出來？」木子還想逗逗彥博。

「我也沒看出來！」PAULIN坐在一台電腦前也舉起手來跟著起鬨了。

彥博看了一眼PAULIN，PAULIN馬上轉過身去看電腦了。

「你瞎乎乎地能看出來啥？」彥博對木子說。

「行啦行啦，看盤了，場內馬上開始了。」我打斷了他們默默唧唧的對話，因為交易確實要開始了。

倫敦金屬交易所的交易分場內交易（RING TRADING）和場外交易（OVER THE COUNTER 簡稱OTC）。絕大多數的交易量都是由場內交易來完成的。英國人做什麼事都比較講究，估計是以此來標榜正統。場內交易從北京時間晚7：40開始，到凌晨2點結束。銅，鋁，鉛，鋅，錫，鎳輪番上場，每個品種只交易5分鐘，那數據變化是相當地快，看著是相當地心跳。這麼一輪下來后，休息一會，再來下一輪。全天共4輪。算起來，每個品種，每天的場內交易時間只有20分鐘！然而，就是這麼短短的20分鐘，就要完成動輒幾百萬噸的交易量！

上海金屬期貨的交易量只有倫敦的十分之一不到，是全球第二大，高於紐約的COMEX。從這個意義上，倫敦絕對是全球有色金屬的定價中心。

彥博其實是不怎麼交易的。他主要在尋求期貨和現貨之間的價差，利用其資金和渠道的優勢，完成期貨和現貨之間的轉換，他的這種交易模式給這個市場注入了極高的流動性。也正是由於有色金屬的這種非常好的流動性，彥博他們進口銅到國內，從開出信用證到銅進口到國內，再到銅在國內變現，只需要一個多月。而信用證通常是6個月期，所以，通過進口銅，可以實現無償使用資金4～5個月。這是一種變相的融資行為。那些玩進口銅的，80%的人其實都是在玩融資。彥博就是其中的一個。

今天是周末，他難得沒什麼應酬，所以過來陪我們盯盯盤。

木子在一邊正不知跟誰在打電話。

這時，又有電話響了，是PAULIN的。

PAULIN在用上海話講，沒兩句，她的聲音就提高了，我突然聽到她上海話里出現了DAVID，應該沒聽錯，正納悶呢，PAULIN就把電話遞給了我。

「是我媽媽，我說我現在跟你在一起，她不信！你跟她說！」

「等會兒，等會兒，誰？」我馬上捂住了手機的麥克。

「你媽知道我？」我有點兒急了。

「對呀，你趕緊跟她說一聲，她就放心了。」PAULIN那還有點兒不耐煩了。

難道現在六七歲之間，就這麼大代溝了？

「什麼她就放心啦？你媽怎麼會知道我？她又沒見過我？」看來我失算了，估計正被這丫頭當槍使呢。

「我跟她說過你滴呀！沒事兒啊，我媽媽可好說話了」說著，PAULIN就過來掰我捂在麥克上的手。

我沒招兒了，彥博和木子在旁邊也有點兒傻了，只是對著我，用口型在說話，我也沒看出他們在說什麼。硬著頭皮我把電話拿在了耳邊。

「您好，阿姨，我是～DAVID啊！」

「哦，DAVID啊，我是PAULIN媽媽，知道她跟你們在一起我就放心的啦！」PAULIN媽媽帶著上海口音的普通話，聽起來很熱情，這倒使我馬上也就不緊張了。

「哦～～是啊是啊，您～就放心吧，我們都在公司，剛剛吃過飯，過會兒我們就送她回去。」

「不急不急，你們玩好啦，我放心，我放心，哪天也到我們家玩噢。」

「好的，好的，那您放心啊，好，我～就把電話給PAULIN啊，再見阿姨。」

我趕緊把電話遞給了PAULIN，撇下PAULIN繼續和她媽通話，我拉著木子和彥博溜到了一邊。

「這丫頭怎麼回事兒？我有點兒暈，是太超前了，還是太復古了？怎麼看她都應該是個前衛的女孩啊，可她怎麼什麼都跟她媽彙報啊，我聽她媽那口氣，真的好像什麼都知道，還很了解我的樣子。」我有點兒驚魂未定。

「DAVID啊，這你就不懂了」彥博關鍵時刻，總是沉得住氣的。

「上海的母女關係啊，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母女更像姐妹！女孩從小就被母親貴養，很多觀念都會讓女兒早知道，所以，同樣年齡的女孩，上海女孩就更有見識。再給你舉個例子，比如你請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上海女孩去吃飯，她一般都會欣然接受的。如果換在其他地方，那女孩就會考慮比較多，很可能不會接受你的邀請。人家上海貴養女兒，就是為了不讓女兒隨便地被些小恩小惠騙到。反過來呢，上海的媽媽們普遍心理比較年輕，她們給女兒寬鬆的成長環境，女兒也就什麼都跟媽媽說，所以上海媽媽觀念更新的快，老江的那個「與時俱進」很可能就是他夫人王冶萍教他的。」

領導就是領導啊，水平就是不同反響！我和木子都略帶崇拜地對彥博點點頭。

估計彥博也意識到了自己發揮得不錯，還想繼續發揮，可突然間，他發現，我和木子已經不在他身邊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