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紫屏,自從河邊幽會後,心情一直陽光甜蜜,只是這陸炳良近來時常在桐鄉出現,特別是常在自己親近的人身邊,心裡多少落了點陰影。送完陸炳良幾天後,她正在澆菜園,冷不防身後有人叫她:「紫屏,在忙啊?」她回頭一看,嚇了一跳,原來那卜村長就在她身後站著!
「村長您,您怎麼又來找我?」她脫口而出,已經預感到卜慶木來意不佳。
「紫屏啊,我那天跟你說的事,你好好想了沒有啊?」卜慶木做好了充分的耐心準備。
「什麼事,村長?」紫屏不敢肯定村長究竟是指那樁,心裡卻緊著怕他又要提姓陸的事。
「就是陸先生的事啊。」村長一出口,果然是這個事!
「村長,我不是說了,我不嫁。」紫屏繼續澆著菜園,手腳卻有些遲鈍。
「不嫁?誰都不嫁?一輩子不嫁?」卜慶木問,一雙小眼睛直盯著她看。
紫雲咬著唇,不言語。
「紫屏,我好歹長你一輩,見過的人和事,吃過的苦都比你多多了。」卜慶木音調轉懇切。「女人總要嫁人的,關鍵是嫁什麼樣的人。可不能像以前那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
見紫雲還在顧著澆水,卜慶木有些急了,「哎,紫屏,你總不能不懂事到村長來了也不招呼進門吧!」
紫雲意識到自己禮貌不周,連忙放下手中長長的水瓢,說了聲,「村長進來喝杯茶。」
卜慶木進了門,喝下了一口茶,對紫屏說:「對了,你知道嗎,那陸先生可是咱村桂花大娘的乾兒子!」
紫屏心想:卜村長消息還真靈!那天看到陸炳良在桂花大娘家裡的,也只有自己。
「不知道吧,村裡人可都傳開了,桂花大娘孤苦一世,總算要出頭了!」見紫屏有些迷離的神情,卜慶木接著又說:「說到你,不是我說你,你就算不替自己想,也替你弟弟想想。你能給你弟弟什麼?他這樣跟著你,有出息么?又當一輩子山溝溝里的農民?」他說著,停著,觀察著紫屏。
紫屏聽在耳里,心頭酸楚。她緊緊抿著嘴,不讓自己的難受顯露出來。
「我知道,」卜慶木繼續說,「劉坤雲石子英他們在積極辦教育,可是你仔細想想,他們那麼辦,能有結果么?要錢沒錢,要人沒人,要力沒力,能把幾個學生送到縣裡的高中就算不錯了。一條青河阻在那裡,過一陣再掉進去幾個孩子,還有誰敢送孩子去上學?人家陸先生說好了,只要你應承嫁過去,他就是正兒八經的桐鄉親戚了,他會出錢建校舍,建青河橋。你看,多好的事。你這麼做,可就是大大的善事好事一樁,對你自己,對家對鄉里,可都是功德無量啊!」
「那位陸先生,他沒結婚嗎?我們又不認識,和陌生人怎麼能講結婚的事呢?」紫屏這麼說,頭還低著。天平的兩端,坤雲的份量沉沉的,勝過了卜慶木所叨叨的那一切。
卜慶木聽紫屏開口,心頭一亮:謝天謝地,她終於說話了!
「陸先生是單身一人。人家眼界高,這麼些年了,誰也沒看上,一見你就中意,這就是緣分對不對。我知道你心裡興許中意那劉老師。可是你想,劉老師怎麼能跟陸先生比呢?連個工資都沒得領。」
「劉老師本來在城裡有工作的,他跟石老師是為了鄉下的孩子們才到咱們這裡來服務的。」紫屏說。
「我知道。所以啊,他現在是沒根沒基的,就算你們能走到一起,日子好過么?你弟弟日子好過么?」
「我不怕吃苦,我弟弟也不怕。」紫屏說。
卜慶木一聽,心想,這姑娘可真夠擰的。「好,就算你有志氣,關鍵是桐鄉的孩子們沒出路啊。劉老師他有理想,可怎麼實現?你要真的想幫他,干出一番大事業來,就不要一起蹲山溝里。有人衝出去,才能回過頭來出力幫忙,是不是這個理?你這樣做,才真的是在幫劉老師,幫學校,你好好想想。」卜慶木說到這裡就站了起來。
紫屏還呆坐著。
「對了,我聽說紫建在江蘇出了點事,情況不好啊。」 卜慶木知道自己是在祭出最厲害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