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蝶抗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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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家就在莊園外圍部分的一間青瓦平房裡。她到家的時候,見娘的織布機在飛轉,爹還沒有回家。她不聲不響走到爐前,升火做飯。母親已經烤好了餅,她只要做一鍋玉米粥就行了。
玉米粥搗熟的時候,爹回來了。爹整天彎著腰叮叮噹噹釘東西,三十幾歲,背就有些駝了。
「二娘,你過來一下。」爹一回來就喊娘過去,這似乎有些異乎尋常。
娘過去了,兩人就在牆角竊竊私語起來。小蝶本能地覺得,爹娘悄悄說著的話,和自己有關。
果然,不多時,爹娘把她叫過去了。
「爹,娘,出什麼事了嗎?」小蝶心裡忐忑不安。
娘嘆了一口氣,「閨女,娘以前跟你說過的,離莊家三公子遠些,你不聽……」
小蝶心驚了起來,屏住聲不言語。
曾獻工:「小蝶,今天莊家跟我說,他們的大公子要娶你。」
小蝶大驚失色,「爹,不要啊!」
原來,這莊主家本來才貌雙全的大公子左玄,幾年前在那一場火災中變成了傻痴。二公子雖然人好,卻是左江一段妓院辛密情緣落下的種。四公子左健還小,而且身體羸弱。且不說門第等級森嚴,就憑左納是左家唯一健康純正的香火苗子,這媳婦也得千挑萬揀。偏偏左納不理父母的茬,跟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打得火熱。為了這事,左庄公甚是頭疼。這天,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何不順水推舟,將曾小蝶迎進來照顧成了廢人一個的左玄呢?左玄是父親的心頭病。極端聰明的他,本來被父親寄予重望,卻好端端被摧殘成這樣。現在在左江心裡,由一個寒門裡的才女來陪他最合適不過!也可乘機讓小蝶斷了和左納的念,可謂一石雙鳥。
左江長方臉,下巴消瘦,鼻樑堅挺,兩道劍眉與時常緊閉、兩邊朝下勁撇的嘴唇相呼應,構成他剛毅、不服輸的基本神情。
左江和夫人玉容談起,玉容卻不是十分附和,但左江主意已定。如意算盤打了一天,次日,左江便不失時機找曾獻工來說話。
曾獻工一聽莊主如此安排,心裡非常為難,可又不好頂回去,只能一邊感謝莊主瞧得起,一邊含含糊糊地說小蝶還小,怕還不能勝任照顧大公子的職責。
左江與曾獻工的談話,被有心的左民聽見了。曾獻公一走,左民思量片刻,便走進父親的堂室。「父親……」他上前作揖,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快說。」左江面對自己這位次子時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焦躁。
左民也是長方臉,整個臉龐簡直就是父親左江的翻版。
左民鼓起勇氣,說:「小蝶是個姣好的姑娘,要她嫁給大哥,怕是不合適……」
左江一聽,啪啦一聲放下手裡的書簡。「關你什麼事?」他眼光如錐盯著左民看。
左民不知哪裡來的一股雄膽,竟不慌不忙地說:「孩兒的身世,孩兒自己知道。我雖生在左家,實則無異坊間平民。孩兒與小蝶,也許還更為般配一些……」
左江一聽,額頭頓時發紅。「我的老天,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的?你既生在左家,便有左家的貴氣,更有一份左家之責!你小小年紀,便被兒女私情羈絆,今後如何為左家挑大樑?!」
左民站著不言語,沒有想過父親會讓自己挑大樑。
「你還有事情嗎?」左江看著左民遲疑的神色問。
「今日我與父親所言,還望不要讓三弟知道。」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左民帶著一顆憂心退出了父親的堂室。左江瞟一眼他的背影,皺著眉頭,心裡大為不悅。怎麼搞的,左家二子皆追小蝶?!
曾獻工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和妻子女兒提這事。「小蝶,莊主說出口,咱們很難頂回去的。你看……」
小蝶咬著唇,半晌說出了一句話:「我問左納去!」
曾獻工:「左納?問他有什麼用?他還不得聽他父親的?」
小蝶低頭不語,目光在地的兩端來回擺動。
「咱命不好,這一劫怕是躲不過去了。」二娘面帶愁容走了過來。「我琢磨呀,一個傻子倒還好,起碼不會虐待咱小蝶。聽說他的養子左丘,動不動就發脾氣打周圍的人。莊主還算有良心,沒讓咱嫁那不正格的。」
「我這輩子只嫁左納,嫁別人,我寧願去死!」小蝶一口氣衝出喉嚨。
爹娘一聽吃驚,看了看她,又互相看了看,沒想到自己的小女這麼性烈。「閨女啊,你可千萬不要想到歪處去了呀!」二娘求女兒,「莊主可是咱的主啊,供咱吃穿住的。他的話咱順著,還能有活兒干,過個安穩日子……」
沒等二娘說完,小蝶咬牙又擠出了一句話:「我到南邊去!」
這下曾獻工和二娘更傻了,「南邊?哪裡?」
小蝶說:「當下朝廷的人互相在打仗,洛陽周遭的人都開始往南邊去。我也可以南下。」
原來如此,二娘說:「閨女,且不說你一個小小丫頭離家獨行有多難多險,你要是真離開了,左家找上門來,你讓爹娘怎麼辦?」
小蝶道:「爹,娘,我們可以一起走。聽說澗河陸家要離開了,我們可以跟著其他人一起走。」
曾獻工直搖頭,「小蝶,你想得太容易了。離鄉背井,無依無靠,沒根沒基,我們吃什麼?住哪裡?」
小蝶問:「那陸家怎麼就可以?」
曾獻工回答:「陸家可是世族大家,有錢有勢,我們怎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