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年輕的殷承宗
世界上的奇迹,大凡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歷史必然。到底是英雄創造歷史,還是歷史成就英雄,就像那個「先有雞蛋,還是先有雞」,古老且懸而未決的熱門話題那樣,困撓了人類幾千年,令我們辯論不休。
從殷承宗的前半生來看,無疑是歷史成就了他,使他去藝術資產階級化,開創藝術民族化的先河。
在殷承宗的藝術生涯中,最賦予傳奇色彩的奇迹,還不是《鋼琴伴唱紅燈記》,而是鋼琴協奏曲《黃河》。
《鋼琴伴唱紅燈記》用殷承宗自己的語言來說,是「用鋼琴說中文」,那麼,鋼琴協奏曲《黃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說:是殷承宗用鋼琴說中國魂,並且同時自動翻譯成英文、俄文、法文……,即世界通用語,是一個偉大的奇迹。
而這個奇迹,也是有它的歷史必然。1968年7月1日,殷承宗的《鋼琴伴唱紅燈記》一炮打響后,譽滿大江南北,幾乎所有文藝舞台都向殷承宗開綠燈,等待殷承宗去發掘的資源,那更是應有盡有。最關鍵的是,《鋼琴伴唱紅燈記》給殷承宗帶來無限的創作意欲。
殷承宗原本是古典音樂科班出身的,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搞「陽春白雪」的。自然而然,殷承宗在建立了一個獨自的位置后,也想讓中國人民大眾聽到一種屬於中國自己的,下接中國地氣、上接「陽春白雪」的鋼琴大餐,發揮鋼琴這個樂器的最高境界。
雖說並沒有別人給他什麼壓力,也沒有人逼他,但是殷承宗知道,音樂人,最不能等的就是時間,每一個時代,有非它莫屬的時代氣息,誰能夠堅定地捨去舊時代的糟粕,輸入新時代的血液,誰就能走在時代的前端,領導時代的新潮流。
《鋼琴伴唱紅燈記》以後,殷承宗面臨儘快拿定下一個創作主題。好馬不吃回頭草,好馬還得馬不停蹄。
殷承宗是1941年出生的,當他懂事的時候,就迎來了新中國。除了接受鼓浪嶼獨特的基督教氛圍里的聖詩歌音樂以外,殷承宗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發源於紅色根據地的革命歌曲。例如從輕快活潑的《解放區的天》、節奏緊張的《團結就是力量》、雄壯有力的《解放軍進行曲》、到具有革命浪漫主義情懷的《洪湖水,浪打浪》,當然也包括史詩般、飽含中國苦難、艱辛,又具勝利豪情的《黃河大合唱》。一個自幼喜愛改編鋼琴曲的天才,對史詩般歷史巨篇《黃河大合唱》,自然是情有獨鍾。
殷承宗雖時年僅27歲,卻已遊藝樂海多年,可謂精通古典。人家殷承宗玩鋼琴協奏曲,還是少年時候的事情。殷承宗知道,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用鋼琴協奏曲來表現是再恰當不過了。一方面,《黃河》這個以水的聲音為基調的曲子,它的色彩變化,正是鋼琴協奏曲的用武之地。因為「鋼琴協奏曲」可以調動兩種以上的樂器進行協作,從而使作品達到單一的樂器所達不到的演奏效果。「鋼琴協奏曲」甚至可以通過樂隊中不同樂器的合奏,與鋼琴之間的協作,表現出豐富而複雜的情緒。
另一方面,殷承宗追求的民族的東西,所需要的是中國特色的樂器。例如中國的笛子、嗩吶等,與西洋古典鋼琴協奏曲結合,也是可能的。這樣,既可以在創作中運用西洋古典鋼琴協奏曲的表現手法,又可以在曲式結構上體現中國傳統風格。
而且,殷承宗從《鋼琴伴唱紅燈記》的成功中,悟出只有選擇人民大眾膾炙人口,人人喜愛的歌曲加於創作,才能夠在人民中站得住腳,那真是非《黃河》莫屬了。
心中的譜打好了,需要一個團隊,也需要體驗黃河,體驗船夫,體驗怒吼的黃河水,這可不是殷承宗一句話,就可以實現的。那時候,走出一步京城,都要單位證明的。無論如何需要組織上的許可和支持,正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嘿嘿,殷承宗從9歲起,就是一個「萬事無備、不欠東風」的男孩子。曾記否殷承宗3歲時,殷家本來沒有鋼琴,突然一天,殷承宗的三姑父把一架鋼琴暫寄他家,成全了殷承宗彈琴的夢想;8歲時,沒有任何背景,突然因二哥的獨唱伴奏者缺席,臨時補缺,在鼓浪嶼的私人家庭音樂會第一次亮相,被主持人看好,成全了殷承宗9歲的鼓浪嶼鋼琴獨奏演出;12歲時,殷承宗想接受鋼琴正規教育,但是沒有錢,突然廈門音協主動出贊助費,成全了殷承宗遠赴上海考音樂學院附中;等等,數不勝數,真的,真的,想東風,東風就刮來的人,還真的不是只有諸葛亮一個人,我們的殷承宗也是哦。嘿,這次東風是誰呢?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江青。
當時,江青任中央文革小組第一副組長(相當首席執行政委吧)。那時候的幹部,與當今幹部的最大不同,就是善於直接與下面的人接觸,了解人民的情況,傾聽人民的要求。殷承宗是中央樂團的臉,經常出席中央召開的座談會,當然也就經常被首長接見。
就在殷承宗腹稿已定之時,有機會參加一次江青接見的首都文藝工作者會議。接見時,殷承宗向江青提出自己想把《黃河大合唱》改編成鋼琴協奏曲,江青頗感興趣地說:「《黃河大合唱》還是不錯的,但要留曲不留詞。
」江青明確表示支持殷承宗創作鋼琴協奏曲《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