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爸爸那頭安靜了,小雪在她的小木床上也睡著了。冬川靠著那張破藤椅坐著。黃家有兩張舊藤椅,是杏真父母結婚時添置的,冬川坐的這張是原來黃格明坐的。杏真母親的那張就放在黃格明現在的房間里。冬川愣靠在藤椅上,一言不發。杏真看著他,萬般心緒不知先抽哪一根。背上不時起酸痛,那是白天給父親狠打所致。「冬川,」杏真終於先打破了沉靜:「你能走幾步了,真是這一年來咱家最高興的事。以後,你肯定會越來越好的。」冬川只有嘴巴動了動:「好得太晚,太慢了點。」接著便是一口長氣。「這種病,急不得的。」杏真又說。「老婆都跟一打男人上床了,我怎麼能不急?!」冬川抬起頭來正視著杏真,淚水在眼眶裡閃閃發亮。男人的淚,讓杏真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她低下了頭。她想說:沒有一打男人;又想說:連你也責我怪我……可她終於半句話都沒有說出口。她能說出什麼來呢?她說出什麼都沒有辦法抵消去她的錯,沒有辦法證明她是好女人。她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都抵消不了她可能給這個家帶來的羞辱和災難。她默默地打開刺繡包,在昏暗的燈光下穿針引線。冬川看著她,恨愛交加,百味縈繞在心裡。「別綉了,你眼睛會瞎掉的!」他說。她沒有理會,繼續綉著。冬川從藤椅上站了起來,走到床邊。他坐下來,開始脫外衣。他的手還是無力,半天袖子出不來。杏真見狀,連忙收起刺繡包,過來幫忙。「我自己來!」冬川低聲吼道。杏真心頭一顫,手縮了回來。可是冬川左曲右扭,就是沒有辦法把袖子從手臂上卸下來。杏真躊躇著,上去幫了一下。外衣就快脫下來的那一瞬,冬川吼道:「我叫你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我不管你,不管你行嗎?你以為你現在能走路了,不用靠我了?這十個月的醫藥費都怎麼來的? 還要買單輪車呢,你替我想想,我能怎麼辦?」冬川把手放胸脯上,「你怎麼不替我想想,我今後還怎麼在這個世上做人?!」一陣靜寂,然後是杏真強作平淡的話語:「等你好利索了,我們就離婚。你帶著小雪再去娶一個黃花閨女。」冬川萬沒想到杏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在心頭的鬱悶窩火一下子散了一半:「你什麼意思?你要怎麼辦?」「你知道我媽媽是怎麼走的吧?」杏真說完這句,一陣心酸,劇烈地抽泣起來。冬川還坐著,微微探出身,卻沒有過去勸慰她。杏真哭泣了一分多鐘,對面傳過來冬川低沉的話音:「除了你,我這輩子是不會再娶別的女人了。」話音剛落地,杏真出了房間。杏真倒了盆熱水,在昏暗的小角落裡一遍一遍地擦著自己的身子。冬川呆靠在床上,聽著外面那細細的水聲,體內突然起了一種涌動,他驚訝地自覺到,他那軟綿綿了許久的東西不知什麼時候剛硬了起來。杏真進來了,冬川的眼光就再也沒有離開她的身體半步。見杏真還要繼續刺繡,他忍不住喊道:「杏真,過來!」冬川的聲音異樣,杏真不由得抬起頭來。「過來!」他又說。杏真愣愣地走了過來。「把衣服脫了,全脫了。」冬川命令道。「冬川,你……」杏真迷茫。「別羅嗦,我叫你把它全脫了!」於是杏真就在丈夫面前脫得一絲不掛。冬川因為情激欲動,腮幫有些起歪斜。他那尚欠力氣的手捧起了杏真的手,把它放到自己早已鬆開了的褲腰裡。杏真驚喜,激動,哀怨……那淚珠兒就那麼簌簌地滴。不過冬川沒有給她時間醞釀性情。他已經按捺不住躺下身來。「來,躺我這裡……」「冬川……」夫妻倆壓低聲音竊竊私語。經過了白天和夜裡的折騰,冬川一夜好眠。杏真卻是頻頻驚夢。天亮了,她還在昏昏沉沉中。冬川手碰了碰杏真的背,只聽「啊唷!」一聲,杏真猛然睜開了眼。她要轉身,冬川說:「慢,我看看!」他撩起杏真的衣服,看到了她肩上背上紅紅的印痕。他頓時心疼得鼻子酸楚。「杏真,你向我保證,不能再去那個地方了!我們再省省,好好安排,能過得去!再說,你看,我也快好了!」杏真輕輕轉過身來:「冬川,我對不住你……嗯,好,冬川,我不去了。」冬川寬慰地點頭:「我一定要跟爸爸說,他以後不能再這麼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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