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水管的問題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做了他整一個下午。這期間我聽他接了好幾通電話,都給他回絕了。
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一看也不早了,就去冰箱里取出一包河粉來炒。
我知道,越南華僑喜歡吃河粉。
也就是差不多我炒好了的時候,他完了工。
「劉師傅辛苦了!」我走出去對他說,「我做了河粉,您要不要嘗嘗?」
「這樣啊 ……」 他沒有拒絕。
「來吧,趁熱好吃。」
他去洗了洗手,說了聲謝謝就坐了下來。
「做裝修很辛苦吧?」我問,又一次端詳著他粗糙的雙手。
「習慣了就好。」他說。
他小心翼翼吃著,聲音很小。
「好吃嗎?」我終於問。
「很好吃。」他說。
「你會做河粉嗎?」
「會。
我媽媽特別喜歡我做的。有機會,我也做給你嘗嘗。」
「你做的河粉一定很棒!」 我說。
「那,我就天天做。」
他說得象行雲流水,沒有刻意。我聽得如雷灌耳,還沒仔細體會,心裡已是暖烘烘的。
「天天做河粉,那你不做裝修不賺錢了?」我笑著問。
他停了下來,說了一句他說過的話:「錢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劉海舟的話,讓我再一次想到了余青。 這麼久了,不知他到底怎麼樣了,不知房子怎麼樣了……一個月前,我還給他寄過一信。我一直在等著他的回信。
沒想到,就在劉海舟幫我修好水管后不久,有一天,余青的信不期而至。
我的手和我的心同時發著抖。我打開了信。
那是一封很長很長的信。他告訴我,他沒有和山蘭發生任何事情。山蘭把三圍那棟房子完全讓給了他;同時把公公的另一棟房子捐給了育仁小學。
山蘭住進了萬家香的宿舍。她一直在拚命干著活兒。
眼淚在我眼眶裡轉。我的心為那外鄉女子而感動。
「娟娟,我得到了屬於我的東西。這點我很欣慰。 但是我錯了,我錯在對人心的理解。 我沒有想到姚山蘭會這麼爺們。」
余青寫道。「我沒有辦法再面對你。看著山蘭幹得那麼辛苦,我也沒有辦法面對她。我很快就會動身去澳大利亞,」他說。
「福安給我留下無法抹去的陰影和痛苦。我對不起許多人,其中也包括你。我需要甩掉沉重的過去,到一個全新的環境去重新開始。」
沒有下文的
「我錯了」。那就是余青給我的信息。接到那封信后連續幾個晚上,我無法上網去上課。白天也心思不寧。雖然遠離福安,心裡還是默默盼著有朝一日能再回那裡去和余青重圓家夢。
而今,這期盼算是徹底破滅了。
從來不知道這婚姻和感情的事會這樣傷害人。
想想劉海舟,他受到的傷害,比我重得多。
俗話說同病相憐。我突然很想見他,不僅因為同情能緩解我心頭的隱痛,還因為我真的覺得他是那樣的一個好人,好男人。對金錢看得那麼淡,那麼知足,從來不怨天尤人。
一個男人,那麼細心那麼體貼。 他居然願意一輩子做河粉麵條給我吃!
其他的,又有多重要呢?裝修工,人事處長,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不同呢。
我家的保姆和裝修工 (小說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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