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推開了門。她看到了,就在門邊的小床上,劉坤雲蒙頭睡著。紫屏能看到他額頭上滲出的汗珠。
她心裡一酸,鼻子跟著發酸。她拎著小砂壺,輕步回到門外。她在水槽前洗了洗砂壺, 把葯放了進去。
回到屋裡,她拿了一個碗,量著水倒進砂壺。她走到爐前,放好了砂壺。
爐火是升著的。她打開爐蓋,拿過來一把扇子,輕輕扇了起來。
劉坤雲醒了。身體乏力,頭還痛著,但是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微微起身往爐子那邊看。
她就在那裡!她坐在爐前,臉被爐火映得紅紅的。隨著爐上裊裊的煙,坤雲聞到了草藥的味道。
「紫屏!」他叫了一聲。
紫屏一聽,連忙放下扇子,走到床邊。
「你什麼時候來的?」坤雲看著她,問道。
「才剛來一會兒。」她柔聲應道,「你怎麼樣?我在給你熬藥,還有,」她從衣兜里掏出來那一小瓶退燒藥,「小醫說了,要是高燒不退,就吃這個。」
「我沒事,你去小城了?」
「嗯。」
坤雲手撐著床,慢慢坐起來。「告訴我,那個姓陸的有沒有欺負你?」
紫屏抿著嘴,搖搖頭。
「你哥的事我記著,改天我回趟北城弄點錢過來。」坤雲說。
「我哥的事,你不要擔心。」紫屏說。
「解決了?姓陸的出了錢?」疑慮布上坤雲的臉。
「不是的。」紫屏連忙分辨,「紫建他,是人家錯怪他了。」
「真的?」坤雲半信半疑的眼光一直看著紫屏。
「嗯。」紫屏點著頭,強壓著心頭的苦楚。「坤雲哥,真的是陸屏良的人打你的?」
「肯定是。我是外地人,在這裡沒有跟誰過不去。我從他那裡出來,上了山路沒多久就有人追上來。這事我不會就這樣了事的。」
「你是不是和他吵嘴了?」紫屏又問。
「吵不吵嘴,反正是情敵。紫屏,答應我,不要再去找他了,好嗎?你這麼純潔,他卻不是個純正的人。」 坤雲說著,拉起了紫屏的手。
紫屏的手微微顫著,想著兩個星期內自己就要離開,她悲從心來,眼淚止不住在眼眶裡轉。
砂壺蓋子響了起來。「葯開了!」紫屏說著,輕輕掙開坤雲的手,回到爐前。
「紫屏,我想先喝點水。」坤雲說。
「好,我就弄。」紫屏說著,就在另一個爐口燒起了開水。
水開了,紫屏倒了一杯水,一邊輕輕吹著,一邊把水端到了坤雲面前。
坤雲接過了杯子。
「小心,還燙!」紫屏看著他把水全部喝了下去。
「坤雲哥,你餓了吧?我去做點湯麵?」她問。
「沒事,你先坐會兒。」喝了那杯水,坤雲感覺精神好了不少。他放下杯子,凝視著紫屏。她天生一付憂鬱的眼神,就是在最明媚的青河藍天下,陽光也驅散不去。此時此刻她在他眼前,離他這麼近,坤雲卻有一種莫名的咫尺天涯的感覺。
「紫屏,過來。」他向她示意。
紫屏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坤雲伸出雙手摟住了她。他看著她,摟著她,她是他生命里最純潔無暇最珍貴的東西,可是她,彷彿在無形地、慢慢地掙脫他、離他而去;就像她的竹船不知不覺駛離人的視線那般。
「紫屏!」他打了一個寒顫,叫了一聲,把她摟得緊緊的。
「坤雲哥,我在這裡!」她摸著他的額頭,聽著他說「永遠不要離開我!」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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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就夠》 七十三 十里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