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八一,我以為最重要的不是那支軍隊打過多少仗立過多少功,最重要的是今天慶的,至少大至還是原來那支軍隊。
太宗推動改革開放是幾乎可以與太祖立國相比的民族復興大功,但太宗主張軍隊經商,也是把這支軍隊推到幾乎絕境的危險舉動。
太祖之功在對外,縱橫捭闔,把個老大弱的中國推到世界強國之列。須知太祖時代美蘇兩大,各自手下一幫小弟,以那時中國的實力,連人家第一小弟都未必競爭得到,居然給他左右逢源,磨磨蹭蹭到隱然世界一極的地步。其功之大,與其時之艱險,其機之倏忽都要聯繫起來看才看得出來。
很對不住太祖,本文里他卻要給太宗作個陪襯。太宗面對的局面,卻比太祖更難。因為太祖的背後是從清末民初中華危亡時成長起來的一代精英,不論是中共內外,軍事經濟科技文化,都是一時之選,這才是支撐他領導民族崛起的根本力量。而太宗改開,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難以改變的自己人。太宗發動改革時,這些歷經各種淘汰殘存的精英,此刻卻多半是站在對立面,習慣以以忠奸正邪為出發點,束縛在主義信仰條條框框里,捍衛他們為之一生奮鬥的價值觀和人生觀。
也很對不住太宗,本文里他卻是要被批判一下的。太宗之功,利器就是貓論,以無著勝有著,主義信仰什麼都可以先放放,只要最根本的主權和國家制度能保持,天下就沒什麼不能變的。當然啦,他要改革,就要打散舊有的制度條框。老子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不翻騰它一邊生一邊焦,瞎翻騰翻騰爛肉全掉火里去了。太宗這種規模的改革,只剩魚刺能嘬嘬味兒就算不錯了。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太宗之失,也確實失於太隨意,推動軍隊經商是他主張的敗著之一。
1985年,鄧小平主張的允許軍隊經商得到通過,我以為這使解放軍進入了歷史上最危險的時代。
從79年確立了改革開放的大勢,要推動中國這麼個又大又銹的制度改變到未知去,還要觸動無數既得利益者,膠柱鼓瑟者,迷茫彷徨者,恐懼無計者,其難可知。公開的信息里沒說太宗在6年後推出軍隊經商是不是籠絡黨內軍內的支持或反對派的政治手段,但我懷疑多半是有的。軍隊經商,肯定不會是為鄧公所公開提出的軍費不足。鄧公的小三角眼深邃得很,眼皮子不可能那麼淺。我所不知者,鄧公力推出此計,是飲鳩止渴,知其不可而為之呢,還是只當權宜之計,先朝三暮四哄騙老戰友們支持他改革,等大局已定后,再讓後人告訴猴子們,從現在開始,不管早上晚上,一個栗子也沒有啦!
中國歷史從來就是治世中央集權,亂世軍閥遍地。常將軍抗戰打得那麼難看,TG僅僅三年就贏得內戰,軍閥制度是其主要原因。太宗作為一代人傑,應該能看得明白。軍隊作為國家的爪牙,一旦自身擁有強大財權,就如四肢長上了內臟,軍需糧餉自給了,武器彈藥打外敵不夠,內戰么誰怕誰來,那軍官變軍閥就是可期之事。
那個時代酒桌上聽人侃山,一大吸睛內參就是軍隊走私,或者軍政頭腦及後代爭買賣地皮甚至美女,都能調出真槍真炮來火拚等等,聽得我等小輩眼也不眨,酒肉被人吃光了也不知道。
據說張愛萍從一開始就是堅決反對的,不僅自己反對,還遊說了後來的遲浩田,鼓動起軍方內部反對部隊經商的勢力。如果是真,常將軍在天之靈會哭訴我手下怎麼就沒這種骨梗忠貞之將的。當然常將軍主張朕即國家,把軍隊忠於國家偷換成忠於朕,你自己立個榜樣在此,怎麼怪得了眾將,活絡心思的投了共,死心眼的累死千軍。
大亂后我們個個恨當局恨到牙癢。帶頭大哥聽到新聞里江澤民任總書記的時候,悲憤地大吼了一聲。鬧這麼一場,死這麼多人,最後居然是他,啊?!
褲子吊到奶奶上,雙手抱在雞雞上的江澤民,91年,93年,95年每兩年收一級,終於在鄧公仙逝,不再怕老戰友們呱噪后的1998年,徹底將軍隊經商給收了口。後來自我評價的時候,除了官面上那幾條,三個代表什麼的,「如果說還有一點成績,就是軍隊一律不得經商,這個對軍隊的命運有很大的關係。……很慚愧,就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大亂後上台的江澤民,是個杜魯門式的人物。誰都說他無才無德還是個半瘋,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只是個過渡性的人物。等大亂平了,民心定了,自有能人出來收拾局面。結果從他上台的第一天就給大家當笑料,居然當了幾十年。不說相聲卻能在那個位置上當幾十年笑料的,一定是人傑。內滅法輪,外忍美辱這些都不講,在八一這個日子裡,講講他收回經商權,使軍隊朝國家化現代化進了一步,實在是功勞不小。
歷史沒有也許。講個別人講給霍光的故事以收尾,有人家蓋房,一客人說,這房煙囪太直,積柴處離火塘太近,會有危險地。主人沒聽。後來真著了火,幸虧鄰里反應快,及時救滅了。房主很受感動,請燒得焦頭爛額的救火勇士們大吃一斤。當初勸諫那個智者就寫詩抱怨房主雲,『曲突徙薪無恩澤,燋頭爛額為上客』。早聽了我的,不光省一個房頂,還省這一頓酒席。
如果各位房主不信,南方惡鄰當初也用和鄧公一樣的借口,90年代起使軍隊謀利自養以補國用之不足,到2004年,國家以為敝端太多,開始收口禁止軍隊經商,結果2014年軍隊經商佔GDP的7%,以後兩年都佔10%。再以後國家層面呼籲不止,軍隊依然故我,還記得去年網上那個拎著驢包甚囂塵上的越南美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