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貨蒙冤記

宜修

    元月，遇上「二十一世紀」百貨公司節后傾銷，我有心將家裡用舊了的鍋換一換。雖然不甚滿意傾銷中的鍋的質地--太重，念及降價，還是買了一隻蒸鍋、兩隻煮鍋、和一隻平底鍋。

     買是買了，可帶不沾層的這種新款鍋的重量實在不理想：空著端都嫌沉，何況裝滿了東西？踟躕著，便放在辦公室，沒往家拎。

     不日，在另家商店也發現了鍋，雖然不像「二十一世紀」的那些鍋都有塗不沾層，卻是我喜歡的簡單的不鏽鋼鍋。不僅價格比「二十一世紀」的鍋們便宜，端起來可輕多了！「北美崔哥」不是替咱總結了嗎：「頭疼腦熱見不著親爹娘。」咱得仔細咱這老arm老leg的！

     興沖沖地拎著「二十一世紀」的四隻鍋去退貨，退貨的小姐卻告訴我那隻價簽標著$18.99的平底鍋沒在收據上。「怎麼可能？同時買的啊！」退貨小姐沒搭腔，拿著收據、走到內間去打電話。

     少頃，一位全身裝備著各種通訊器材的年輕人Ryan來到我身邊：「這隻鍋肯定是和另外三隻一起買的嗎?」

     「沒錯兒。」

 「說實話：你真地為這隻鍋付過錢嗎？」

 「當然！如果順手牽羊，還敢回來退貨？不信，你可以查看一下你們的監控錄像！」

     「好。現在我去查錄像。你只能在這兒等著我，不能離開。如果錄像和你說的不一樣，我會報警。」

     豈有此理？！我憤怒地要求：「我也要去看監控錄像。」

 「內部錄像不對外，」 Ryan祭出公司的規定。我只好把悶氣往肚子里吞，期待錄像為俺洗冤。

     Ryan去了大約三十分鐘才回來。先去跟退貨小姐嘀咕了幾句，然後把我叫到一邊，手裡舉著那隻平底鍋：「現在，你必須跟我老實說：你到底付沒付這隻鍋的錢？」

     「你不是查過錄像了嗎？」

     「錄像上顯示你買了另外三隻鍋，但沒買這隻鍋。」

     「Impossible!！！這怎麼可能？？？我不信。我要看錄像！！！」

     Ryan嘲弄地說：「這裡既不是你家、也不是電影院。錄像是你想看就可以看的嗎？」

     我被激怒了：「我要見你的上峰。」

     「我就是這個部門的負責人，」Ryan陰陰地笑著。

     被氣昏了頭的我，這時才想起查收據……奇怪！上面果真沒有$18.99的這隻平底鍋。然而，其中一隻$24.99的煮鍋卻被收了兩次錢。原來如此！

     我試圖解釋給Ryan聽：「你剛才說，錄像上顯示我買了其他三隻鍋。可收據上顯示我買了四件東西。可見，收銀員不僅弄錯了，還多收了我六塊錢。」

     「我沒說錄像上顯示你只買了三隻鍋，」Ryan矢口否認。「我也不管別的鍋。我只想知道：你這隻平底鍋是從哪兒來的？」Ryan用手舉著那隻平底鍋，像舉著一隻撥浪鼓似地嘲弄著……

     事到此時已然非常明顯：Ryan根本不講道理，而是在捉弄、侮辱顧客！這裡已經不再是講理的地方。只有見到他的上峰，才有可能為我洗冤。我開始大聲痛斥Ryan不公平、無端懷疑顧客的品行，而不給顧客辯解的機會……

     不多時，來了一位全身同樣披掛的女士Maria。她問發生了什麼。Ryan把她叫到退貨小姐那裡。三個人說了一陣后，她走過來，我把這將近一個小時里發生的事情細述了一遍，要求她去查看監控錄像。因為Ryan的表現讓我完全沒有辦法再相信他。

     我再度坐在剛才的位置上等，心裡憤懣地想：「如我這般能用英文為自己申辯的人尚且受到如此屈辱的對待，何況那些有語言障礙的新移民？……」

     十來分鐘后，Maria和Ryan一起回來了。Maria告訴我：「錄像上的確沒有顯示我買了這隻平底鍋。然而，在收銀員掃描商品時，因為旁邊的收銀員說話打了個岔，而致那隻售價為$24.99的煮鍋被掃描了兩次。」居然有如此奇怪的事？！

     我追問有沒有看到收銀員將這隻平底鍋放進了購物袋，她不確定地說錄像上好像沒有這部分內容。她告訴我：她報告了商店的經理，決定為我退這隻鍋。

     雖然滿心疑惑，可念及Maria畢竟還是通情達理的，至少洗脫了我被Ryan罩上的不白之冤。何況已經為此折騰掉了一個來小時的時間，我無心戀戰，更不想讓Maria作難，我決定買下Maria的這個面子。

     臨出「二十一世紀」大門，我告訴門衛：我要求見商店的管理層。

 不多時，兩位管理層人員來到門口，我把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更多的是來自Ryan的口頭戲弄與侮辱一一細述了一遍……我再三肯定了Maria的專業表現，並把自己坐在那裡等候時的想法陳述給他們：沒有語言障礙的人，尚且不能為自己的清白辯解，而況有語言障礙的新移民、遊客乎？除此之外，錄像上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的盲點，能否克服，從而減少不必要的誤會與麻煩？關於Ryan，我提出自己的意見：「對被證實是shoplift（順手牽羊者）的案犯都不該採用這樣侮辱性的態度，而何況我當時，充其量只是個『嫌犯』。」

 對方一再為此事道歉，並邀我去他們的辦公室，要給我一張折價券。可時間已經耽擱到太晚，想到問題已經提交到管理層，我便沒再逗留。不過這一課，卻在我步出「二十一世紀」大門時便決定為大家記錄下來。畢竟，我自己當初買鍋時，根本沒有留意收據上的內容。這也是我自己的慘痛的教訓！

                  二零一零年二月二十日錄於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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