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回家看看
宜修
今天取回了呈交的赴華簽證:兩年多次入境(聽說馬上要改為五年多次入境了)!
周二早上冒酷寒呈交申請材料時,簽證官發現我提交的家父的邀請函沒有親筆簽字,希望我簽好字重新遞交。
「我行前沒時間再跑來一趟了。為一個簽字,咱們也不該再去叨擾90歲的老人,是吧?!請你就這樣收下,我爭取取簽證的時候補上你需要的簽字。」
昨天收到侄媳婦電郵來的家父的簽字。第一眼看上去就不禁淚流滿面:曾幾何時,父親的字跡,已經不再蒼勁有力,而顯然是抖動著簽成的了......今天取簽證,我遞上補好了簽字的邀請函。對方沒要,簽證已經批了兩年。收起邀請信時,我心拳拳:兩年後,當我需要再去簽證時,爸爸,你還能再為我簽字嗎???
朋友們都欣羨我每年回京陪父母過年。問我何以年年回家?
女兒上小學的時候,曾經不無抱怨地跟我說過一次:「我的朋友們,全家每年都去一個新的地方度假。可我們卻永遠只回北京。」
依然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你不覺得我們比許多朋友都幸運嗎?我們的姥姥、姥爺還都健在,還有家可回。媽媽的假期和錢都有限,只要姥姥、姥爺還在,我們的假期只用在北京。」
不知道幼齡的女兒當時理解了多少。但去年暑假,底蘊從中國的夏令營回來的當晚,就用通知我的口氣說:「我明年還會去北京。」
「參加什麼項目?」為娘愚鈍地好奇著。
「媽,這世界上有一個項目,叫作『回家看姥姥、爺爺(我們家亂叫)』。」女兒不容置疑、又斬釘截鐵地回答。為娘雖然被揶揄了一通,卻無怨無悔:孩子懂事了!
有位朋友的母親幾年前繼她父親之後走了。她曾經不無傷感地對我說:「其實我媽患老年痴獃已經若干年了。我這些年每年暑假帶孩子回西安,她時而認得我,時而根本不認得我。可就是這麼個傻媽,也讓我有個念想兒,總覺得地球那端還有個家,啥時候想回去了,想住多久住多久。老太太這一走,我這心裡就空落落的了!兄弟姐妹雖在,可人家各有各的家,不一樣啊!」
另位女友,和她的兩位高學歷哥哥都離開父母遠渡了重洋。父母走的突然,兄妹三人誰都沒趕上說最後一句話。每念及此,她都哽咽地說:「當年我們家是最被鄰居朋友艷羨的,認為我們家的孩子最有出息。可這『出息』,臨了兒,卻讓父母度過了那麼孤寂的晚年。」
而今,父親90周歲、母親88周歲了。託大家的福,受到上天如此厚愛和眷顧的我,不知今生還能有幾次這樣的回家機會?也正因為這樣的擔憂,我把一年中每一個小時的假期,都積攢起來用於過年時回京去替補保姆。
面對朋友們勉勵我的「孝順」,咱受之有愧:就算能回家一個月,也不過是一年之十二分之一。自曝一把竊藏在心底的「小九九」:堅持這樣做,唯一、且最大的私心便是,為了日後少留遺憾!
走筆至此,作為一個過來人,真心建議家裡有低年級學齡孩子的朋友們,趁孩子們年級低,請假無傷課業,且機票不在高峰價位,回家陪父母過年吧!能在父母有生之年讓他們得享天倫,比什麼補品都強。善莫大焉!
錄於二零一三年回家陪父母過年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