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四印象
--回國觀感錄之九--
宜修
這兩天去了西四。二十多年沒去過了,除了磚塔衚衕、紅樓電影院、和「餛飩侯」,大多老地標都不見了。
對「紅樓電影院」的印象很深。小時候,去磚塔衚衕的親戚家串門,總在紅樓電影院門口的車站上下車。儘管從沒進去看過電影,卻為它那與當年大多影院冠著的革命名號之大相徑庭而心存一縷溫馨,因為內心將之與《紅樓夢》掛上了因緣。記得當年,心裡還曾疑惑過為什麼這文革前的影院名字,竟然未遭到與許多其他戲院、電影院的院名被「革命」的相似命運。如今想來,勢必因為沾了「紅」字的光,畢竟「紅樓」有可被革命化地詮釋的餘地。但於我,這「紅樓」的名字,不論是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還是三四十年前的昨天,聽起來,總脫不掉一抹溫情。
不記得當年去「餛飩侯」吃過飯。因為小時候口袋裡的錢,是與磚塔衚衕的那位親戚小哥哥一同去「什剎海」滑冰、游泳時用的。出門前,兩家的阿姨總會將我們的肚子填飽,即便運動后餓了,孩子們手裡的錢,也只夠路上買些零食,免得回到家如狼似虎。所以,西四的這家「餛飩侯」,更多的,是一處熟悉的地標和一個未曾「座上客」的「廟堂」。
在西安門大街的路北,赫然發現了「居士林"。多年前聽說過這個單位/景點,卻從未親謁過,更從不知道在何處。不起眼處,驀然見到啟功先生手書的匾額。假如不是門口掛著的牌匾,以其外觀之殘舊,是無法和與其毗鄰的各種商店、食肆的「賣相」相比的。喧囂的紅塵之中,赫見這低調的一方凈土,能不駐足拜謁?未曾想周日是臘月十五,大殿里誦經、參禪的人不少,不少是披著棕色禪袍的居士們,也不乏我這樣凡俗裝束的慕名過客。繚繞的香煙、裊裊的佛樂、迴轉的經辭,將人帶入另一層境界......步出時刻,看著大殿前院朵朵盛開的蓮花燈,讓人不難想象大年初一稠密的香火、熙攘的香客、濃密的祈福......臨走,請了幾張佛教手冊和音樂光碟,待回去開車時再行欣賞、領悟。
這兩天參訪的地方招牌為「夕禾」。從第一眼見到這個名字,便覺得其中含義菲淺。求證,老闆娘稍事猶豫,吐出了真章:「『名』不用『口』,『利』不用『刀』。」我心中不由一震,旋繼莞爾:「如此,我為魚肉了?」
好一個「夕禾」,道出了時下國人的真實心態!此番一道回國的女友的女兒們對五年來,北京已經形成網路的地鐵十分感佩,說乘過了北京漂亮的地鐵,回到紐約,將不習慣老鼠橫行的地鐵的髒亂差了。借著在「夕禾」,我提醒孩子們:中國社會的快速發展還是留下了許多不平衡之處,繁華與落後的共存讓人們在今昔和往昔中交相穿越......君不見,「夕禾」的接待廳裝飾陳設堂皇入時,背後的製作室,竟還用著我已睽違了三、四十年的蜂窩煤爐子;而如廁,更是在那毫無取暖設施的、要穿過小院天井的後院側室。僅此,便足以讓我驀然間找到了時光倒流的感覺......
哦,我的故鄉!
二零一二年元月九日凌晨錄於北京家中
西安門大街路北的北京佛教居士林
居士林院內
西四丁字路口的老字號「餛飩侯」
西四丁字路口西安門大街路南的「紅樓電影院」
西四丁字路口正對西安門大街的老字號「國泰照相館」
西四丁字路口以北、西四北大街路東的百年老字號(自1912年)「元長厚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