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史的「百年恥辱」與「尚武精神」(作者: 夜食鷹)
(吳鉤轉貼. 本文只代表原作者的觀點)
近代史上的中華民族,嚴重缺乏一種每一個健康的民族都應有的、正常的「尚武精神」。但中國卻老愛擺花架子,自我安慰「不參加軍備競賽」--其實已從骨子裡徹底腐敗弱智,民族精神上處於墮落無能狀態。
什麼是尚武精神?尚武精神意味著對武力的喜好,在武裝對抗中獲得快感,把軍事征服和武力強大看成是一種光榮。有尚武精神的民族並非總是要通過戰爭解決爭端,但總是把戰爭看成解決問題的積極方式。沒有尚武精神的民族並不是不發動戰爭,而是他們不能從戰爭和武力對抗中獲得快感,也不把戰爭看成是解決問題的積極方式,只把它當成迫不得已的最後選擇.。
從近代史上看,中國人已經成為缺乏尚武精神的民族。我們講究以德服人,以柔克剛,有容乃大。我們祖先有一句話「上善若水」,大意是人的性格修鍊到水的境界,就可以剋制剛猛的敵人,而再也不會被敵人傷害。誰可以用刀槍傷害水?現代歐美及日本都是有尚武精神的民族,他們和其民族發生衝突時,動輒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脅,不耐煩跟任何人講什麼「委曲求全」,也不相信「上善若水」那一套。他們相信實力是最能服人的道理。
數年前讀研究生時,和我的導師(澳大利亞人)討論到現代西方文明的來源。當時剛讀了英國哲學家羅素的有關論述,我引用羅素的意見,以為現代西方文明的來源有三:一是希伯來人那裡學來的一神論的基督教,二是從古希臘人那裡繼承來的人文藝術,三是文藝復興開創的科學精神。導師點頭贊同,但隨後說了一句讓我印象深刻的話。他說羅素忘記了另一個重要來源,那就是日爾曼人的尚武精神。
二十世紀初一位訪問過中國的日本人寫到,他在中國人臉上看不到西方人和日本人臉上所常有的野獸的特徵。他寫這話大約有恭維中國人很文明的意思。但魯迅先生讀了后卻並無被恭維的感覺。他說的確中國人臉上沒有野獸的特徵,但有「家畜」的特徵。魯迅先生的話可能有些過於尖刻,但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我們文化的弱點。(轉貼者評: 魯迅先生真的是一針見血!!! 到如今中國人的「家畜」特徵就消失了嗎???)
中國人不尚武,也很少真正用心武備,有時候就想靠擺花架子嚇唬人。18世紀時英國人瑪噶尼率使團訪華,企圖說服清庭擴大同英國的貿易,也有探測中國軍事實力的意思。清庭也知道瑪噶尼使團的用意,於是安排手持長矛大刀的士兵列隊迎送英國人,以為威猛的士兵和雄壯的隊列定可給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瑪噶尼從這些士兵的裝備卻看出他們根本不是英國軍隊的對手。
中國現在還在擺花架子,而軍事專家對這種花架子卻根本不屑一顧。從現代史上看,中國已經喪失了它五千年輝煌歷史上,「損我王威、雖遠必伐」的那種自信、成熟和健全的民族精神 。(轉貼者評: 我遙想, 遠古的祖先們一定是很崇尚武力的, 所以給我們留下了中原這塊廣袤肥沃的大地, 可不孝子孫後代們玩物喪志,在歷史上多少次差點丟了個精光)
中國歷史上絕大多數有所作為的朝代和帝王,遠從秦、漢、唐、宋、元、明、清之始祖,近到康熙乾隆都具備正常的尚武精神。到了中國現代,最具尚武精神的人物無疑是毛澤東。毛主張「槍杆子裡面除政權」,多次提到他的哲學是鬥爭哲學。他在會見尼克松和基辛格時,曾告訴他們不要用中國文化講究和諧的觀念和他打交道,因為他和西方人一樣,也是講鬥爭的。他對鬥爭的喜愛使他對儒家的中庸那一套很反感。這就是為什麼他在文革中還要專門講儒法鬥爭(雖然被極端、幼稚化了)。他發動文革的動機很複雜,喚起中國人鬥爭意識恐怕也是原因之一。有人把毛澤東的鬥爭性格和共產黨意識形態聯繫在一起,其實是一體兩面,其一面講尚武,另一面則講求中庸和策略,毛的身邊有個周恩來就是例子。
中國歷史文化缺乏尚武精神,也表現在對人和自然界的關係的看法。研究中國歷史的美國學者依思特曼曾經指出,傳統中國人崇尚人和自然界的和諧,而西方人則主張征服自然。兩者的區別反應在各自的繪畫藝術中。他把吳歷的「萬谷松風圖」和威廉哈內特(1884)的「狩獵之後」加以比較。在吳歷的山水畫中,人物在宏偉的自然界中顯得十分渺小,而在哈內特的畫中是掛在牆上的獵槍,匕首和幾隻被打死的山雞野兔。哈內特的畫要表現的是人對自然界的支配。依思特曼相信這兩幅畫正體現了中國人和西方人對大自然的不同態度。
中國人和西方人在尚武精神方面的差異也可能來自他們各自對人性的基本看法。基督教的西方文化認為人性是惡的,都是受利益驅使的。他們不大相信可以通過道德說教使敵人改變態度,放棄他們自己的利益主張。因此最後的決定因素還是法律強制。中國人則是孟子的信徒,相信人心向善,主張以德服人,講究說教。就是在不得不動武時,還是認為最終對敵人的瓦解要靠攻心。所以王守仁在剿滅了反叛分子后還要說「滅山中賊不如滅心中賊」。
中國人缺乏尚武精神也可能有制度的原因。傳統中國的社會階級結構是士,農,工,商。士這個階級是讀書人。幾乎完全是靠科舉制製造出來的。讀書人是社會上等階級,又是國家官吏的主要來源。所以政府和民間都重文輕武。中國不是有一句老話「好男不當兵」?中世紀的歐洲和日本都是以武士階級為基礎的封建制。中世紀歐洲騎士是封建領主。日本封建時代社會階級結構表面上和中國一樣,也是士,農,工,商。但日本的「士」是武士而非文士。幾年前美國Dicovery頻道要製做一部介紹中世紀各國武士的片子,由於中國傳統社會沒有這個階級,製片人只好用介紹少林寺武僧充數。
武人做事往往比文人乾脆,重大決策時可能更容易成功。拿1898年中國的百日維新和1868年的日本明治維新做比較,前者失敗而後者成功,原因固然很多。但日本的明治維新主要是一幫武士在主導,而百日維新的領導是一幫文人恐怕也有關係。
當中庸文明和尚武文明相遇時,吃虧的總是前者。也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很少有人會認為蒙古人和滿人文化比漢人文化優秀,但卻是蒙古人和滿人征服了漢人。清代康熙,乾隆都對漢文化極推崇,但在一件事上卻甚為堅持,那就是不讓滿人士兵漢化,因為他們相信滿人士兵的漢化會使他們喪失尚武精神。中國版圖大擴張的兩個朝代,元朝和清朝都不是漢人得朝代。滿清帝國通過武功奠定了現代中國疆域的基礎。對中華民族有莫大的貢獻。當現代漢人史學家批評懦弱的滿清政府丟失了大片東北和新疆的土地給俄國時,不要忘記這些土地本來就是他們帶進中華民族大家庭的。
有人認為,從宏觀歷史看,有容乃大的中庸思想當然比崇尚武力更成熟和更文明。中華文明能夠曆數千年而不滅就要歸功於和平主義的中庸思想。當尚武的西方文明遇到麻煩時,他們便會注意到中國文明的價值。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戰後一些西方學者意識到西方文明中有可能引起人類毀滅的危險因素。於是號召西方學習中國人的和平主義。羅素就是鼓吹最力的一位。當時一些中國學者,如梁啟超之流,還為此十分自豪。中國歷史也似乎證明有容乃大的中庸思想最終勝過武力征服。蒙古人和滿人不是最終都被漢文化所同化了嗎?
其實上述看法在現代十分危險。雖然西方一些學者知識分子可能欣賞中庸思想,但是西方政客卻對此毫無興趣。而西方國家政策的決策者當然是政客而非知識分子。事實上,二十世紀的歷史證明,西方人並沒有從一戰中接受任何教訓。歷史上征服漢人的北方民族最終被漢人所同化也不可用於為現代和平主義辯護的理由。現代中國遇到的對手是在文明發展程度上並不低於中國人的民族,在許多方面甚至高於中國人。中國近代逐漸喪失的「尚武精神」已經使中國人文明沒法同西方近代文明對抗。
當你的對手崇尚武力,而你仍然死抱有容乃大的中庸思想,那並不是智慧,而是迂腐、弱智和怯懦無能。拿槍指著敵人的額頭時,效果無疑超過一百部論語。你固然可以和敵人講王道,講上善若水,但問題是當敵人不服王化,也不把你當水看待,而非要向你動刀動槍,你卻沒有基本的自衛能力,怎麼辦?即便人的性格真能修鍊到水的境界(對這點我存疑),人的血肉之軀可無論如何不是水,除了義和團外,沒幾個人會真相信他的身體可以刀槍不入--這也許就是中國那種退化到原始狀態的一點點「尚武精神」,可惜太晚、太落後了。
目前,美國自己都說「按中國不僅現在、就是按現在軍備的發展趨勢,將來也不足與美為敵」(所以才鼓勵台灣繼續獨立下去)。而中國自己軍備之弱毫不自知,還整天高喊「不參加軍備競賽,以免耽擱了經濟發展」...如果這僅僅是對外的宣稱策略到還罷了,但尚若那竟然是真實政策,中國的未來可真危險。話又說回來,其實中國的對外「示弱策略」純粹是一種「古老的無知」,對西方來說效果可能相反,你越不敢競爭,他們越更加自信,這反映在軍事、政治、外交上,將更不把你當會事。
當然我們不應鼓吹戰爭,但決不能繼續放鬆軍備,才能從根本上預防、避免戰爭。在目前讓你崇尚武力的對手不敢向你輕啟戰端的最好辦法,不僅僅是讓他知道道理是在你這一邊,還得展示出你自己武裝力量的強大得使它,別無選擇(這是防止台獨的唯一辦法)。
花錢在國防就像是對國家財產和人民生命安全付保險費。表面上沒有直接的創造價值,但防止了可能的損失,確保國家根基的穩定。
現在有幾個問題得問問中國人:
問題1,由於鬆懈武備,晚清中國人在兩次鴉片戰爭,中法戰爭,中日戰爭,和義和團與洋人的對抗中一再失敗,向西方和日本賠了上億兩銀子,作為現代中國人的你,如果可以倒轉歷史,是否願意拿這上億兩銀子在戰前加強武備,從而避免戰爭?
問題2,抗日戰爭時,日本的侵略使中國損失了上千萬條生命,和數千億美元的財產。作為現代中國人的你,如果可以倒轉歷史,會不會選擇戰前拿出數千億美元建立強大的軍隊,從而阻止戰爭的爆發?如果對這兩題,你的答案都是「會」,那你現在是不是會贊成中國應該花更多的錢在國防上,而不僅僅是天真地「全心全意」搞經濟建設?否則,那種沒有現代「保險意識」的土老冒式的巨大風險和戰爭慘敗的後果,中國人民還能承擔得起嗎?
(轉貼者按:僅甲午戰爭的戰爭賠款合計直接賠付日本2.3億兩白銀,所以這兩個問題都是客觀成立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