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筋挑一個頭---讀「陸犯焉識」

嚴歌苓最出彩小說偶已經給「無出路咖啡屋」了。。。陸犯焉識是我讀她的最後一本重量級作品了。。。

因為很多的神來之筆，所以最大的感覺，是動容，最後看完出現的一個感覺，是震撼。。。

陸犯焉識是嚴最重量級作品，篇幅最大，內容最多，也是最重要作品，最高成就。。。嚴小說得獎眾多，但其中比較重要的年度長篇小說獎就「小姨多鶴」和「陸犯焉識」。。。「小姨多鶴」不錯，但「陸犯焉識」涉及更多，意義更加豐富和重大。。。兩個不是一個量級的。

嚴歌苓對諾獎不是太以為然，當然如果能拿，也是好的。。。而假設能拿，應該以此部作品。。。諾獎偶沒看過，但相信大體無法和嚴的這個相提並論。
偶看的海外版，有長篇序言，以傷痕，暴露文學，來解讀。當然是要劍指中共，而偏偏裡面慘烈的犯人集中營是內容重點。

而且我注意到是，雖然嚴筆下的中共人員正面為多，負面為少，「陸犯焉識」里出現的那兩個，都是負面的。一個是大衛，36年入黨的。因為和陸焉識關係碰僵，而把陸打成反革命，判15年，當然後來因為陸自己」沒用「，搞成死刑。一個出場很少，但馮婉喻為了讓陸從死刑減刑而和他上床，這幾乎就是典型貪官了。

當然我不同意序言的反共式解讀，那是海外政治正確的炒作罷了。嚴歌苓總的政治立場，當然她不會公開（而且最不喜歡別人注意），我以為是親共的。為數有限的人渣在黨內，不等於否定整體。她不久后要上影的寄居者，其實是歌頌暗地為新四軍兵工廠工作的烈士。

三根筋，啥意思？因為這三根線索都是相對獨立的，維共同點是和陸掛鉤。所以這個書名算起好了---「陸犯焉識」。嚴會寫小說，但是不會給書起名，只會拿主人公做書名，但這次算撞上大運了。

第一根筋最長,就是陸的整個歷史。第二根次長，就是和馮婉喻的關係。。。這根筋被張憶謀提出來拍成電影」歸來「。第三根最短，是陸歸來之後，但其中大家庭折射出來的文化矛盾衝突實在太有意思了。。。大致圍繞著陸的房產，完全和眼下的社會狀況吻合，可以說，是嚴現代題材的一次（或許是唯一）成功，而且還完成了從歷史（50年以前）到現代的穿越。

第一根筋里人物最多，韓念痕，梁葫蘆，鄧指。。。當然還有一點美國留學生涯。這個時間是最長了。。。但人物和後面兩根筋沒啥關係，折射的是當時社會的，特定環境下的人群，但是人性處處透射，令人感慨。。。相比下，美國留學生涯比較乏味，這很正常，偶也覺得國外就是生活200年，也是單調重複，沒啥感受。。。文化沙漠啦。

第二根篇幅沒法和第一比，但特別重要，應該算靈魂了。。。心理學也是對的，容易的東西都不會珍惜，浪漫沒有實現總是不甘心。。。比較感人的是馮婉喻的付出和投入，這讓偶想起嚴的拿手戲---聖母情節了。。。這個嚴在她幾乎所有長篇里都有的。。。女人不會因為睡了她就一輩子感激涕零吧？金瓶梅里的春梅是那樣的。。。但這裡也差不多了。。。但有意思的是陸浪子回頭，覺得馮是金不換了。。。這自然肯定和加重了聖母情懷。總之，嚴通過這兩個人，在教育偶們。。。叫偶如何不動容？趙元任可以再做曲子了。。。比梁山伯祝英台感人，林妹妹也宣告不敵了。。。

第三根偶覺得是最有趣和最精彩的，因為現代人終於粉墨登場了。。。世故也罷，勢利也罷，市檜也罷。。。在利益，和人性的矛盾衝突中，高潮疊出。。。而作者作為陸的孫女也登台表演了。。。最有意思是最後兩頁，嚴筆頭一晃，口氣突然從旁觀者---變成第一人稱---我了。偶一開始以為筆誤了，但一想，不是，是最後的高潮到了，嚴要大砍大殺，赤膊上陣，過一下癮了。。。暗示陸受不了上海子女利益爭奪的氛圍，重新跑回大西北荒漠去了。。。當然實際有點不太可能。。。畢竟女兒和孫女跟他極為投緣，這一跑不沒了嗎。。。但覺得可能性不大地方多了，一個62歲身體倍受艱辛的陸，竟然能夠大荒漠逃脫，直到跑回上海，打的敗800萬大軍，敗給一個死老頭了？。。。有事實根據么，還是完全作者小說發揮？

不過，陸的身體先天條件實在太好，70多歲還是一頭厚黑捲髮。。。偶覺得常委都要集體跪求秘方了。。。而憑空記憶文章的能力。。。更是計算機可以淘汰了。。。

那一個頭是啥呢？偶必須憑空想出來，是嚴書里喋喋不休說的自由？自由主義？偶不覺得，自由說不清楚，哪裡有絕對自由呢。偶覺得是」有用沒用「，想，陸樣樣強勢，出色，那怎麼屢屢倒霉呢？就是有點」沒用「，也許是知識分子的迂腐？於是，房子被國民黨流氓搶，要不是美軍出手。。。自己說了民主好話，結果被國民黨黨共黨嫌疑投入監獄兩年，丟了好工作。。。最後是得罪了地下黨員，成為反革命，這個虧吃得天大了。。。說話不注意又加刑。。。也難怪最後兒子因為陸說話對毛不算特別恭敬而破壞了陸是授課。在第三根筋里嚴反覆提到」有用沒用「的問題，甚至小孩都懂得勢利了。。。這個的確是人性的重大問題，或許就是最重大的問題，。。。林黛玉不就是哭著對寶玉說：你就從了吧！寶玉說：你放心，偶就是為這些人死了，也是甘心的！其實說的是一回事。。。偶是沒用，偶也只能沒用到底了。。。

當然，陸在如此艱難條件下，出生入死，牢友死亡過半，丫仍然遊刃有餘，還可以東跑西跑，就生存能力而言，無論先天後天，丫都屬於上上級。。。乃至最後回上海，搞名堂拿回房產，這房產現在不要一億，也要半億了吧？

偶還是想起自己的老話---追求的是心靈的感動。。。而不是房產？而且，人生有過如此天壤之別的反差經歷，能有幾個。。。偶們千里插隊，苦哈哈，但是完全毛毛雨了，呵呵。

最後說一句，就是嚴似乎是回憶錄形式的作品，也一再提及是根據祖父回憶錄，憑嚴的經歷，她不可能寫出那麼多，特別是大西北犯人營故事的。。。但偶不知道多少真實性，即便很多的投射，上海家庭，自己。。。但明顯的是裡面的她和真實嚴很大差別，她爸爸也是，不可能黑成那樣。。。所以還是一部純小說，只是部分借鑒了自己的家族脈絡故事罷了。。。其祖父確實留學美國的，但估計沒有最後跑回西北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