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的同事和曾經的同學都說我很幽默,但我一直不知道什麼是幽默。放寒假的時候,我曾暗暗發誓,一定要在這個假期里把有關幽默的事情搞清楚。現在,寒假就要結束了,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就像我曾多次暗暗立誓要戒煙,雖然每天都戒十幾次,但第二天還在抽一樣。
很失敗。
於是我就請教老婆大人:「什麼是幽默?」她思索了一下答道:「幽默就是讓人高興。」我便問她:「給你一百萬你高興嗎?」「當然高興!」「那麼錢就是幽默大師了?」
看來她的答案還是有些問題的。
這幾天我把趙本山的小品全找出來,認真地看了一遍。說老實話,我一直不太喜歡趙本山的小品,因為它的大部分搞笑因素都像是在扣人的胳肢窩。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他是目前中國最有名望的小品演員,聽說鐵嶺市已經打算改名為本山市了,他的影響力讓人不得不重視。
有一個朋友曾說他非常喜歡趙本山。我問為什麼,他說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歡,即使他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光是站在那裡,都很幽默。
這就等於說他長得很幽默了。趙本山自己說過,他的臉是「鞋拔子臉」、「豬腰子臉」。可見這位朋友說他長得幽默可能主要是因為他長得丑。但是醜人很多,我
就長得很醜,卻沒人說我長得幽默;巴黎聖母院里的卡西莫多是全世界人民公認的丑的典型,但我們從來不覺得他長得幽默。所以我斷定,趙本山長得幽默,主要不
是因為他丑。
在思考幽默的問題時,我看過很多朋友的論述,幾乎全都不得要領,讓我越看越糊塗。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有一個叫做斯蒂芬·巴特勒·里柯克的幽默大師的一篇題為《我的幽默觀》文章算是比較有見地的。
這位比我大99歲的老人家認為,大部分人的幽默感來源於人們根深蒂固的幸災樂禍的心理。這是有一定道理的。我找了大量的相聲和小品來細細品味,發現大部分有這個嫌疑。其中不乏拿別人的缺陷嘲笑別人,甚至諷刺挖苦別人的範例。
我想這也應該算是幽默吧,或者說它是比較低級的幽默。這裡涉及許多大師,就不細說了。
里柯克認為真正的幽默源於一種對比。這算是找到了幽默的一個很重要的根源。
就拿趙本山來說吧。他長得很醜,卻很能幹,很自信。這種醜陋和自信的奇妙搭配,讓他僅僅站在那裡就顯得很幽默。這就是對比的效果。
這幾天有人罵他諷刺殘疾人。於是我想起他的小品「功夫」。在這個小品中,趙本善學殘疾人的情節的確很可笑。我們先不談尊重殘疾人的事情,只來探討他的表演為什麼可笑。
我們都見過真正的殘疾人,但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可笑。相反,我們會油然生出憐憫之情,甚至不忍正視。但趙本山學殘疾人就很可笑。為什麼呢?我想還是源於對比。我們知道他沒有殘疾,把他平時走路的樣子和他學殘疾人的樣子加以比較,發現這個差別很大,所以覺得可笑。
還有他的「心病」,「同學聚會」都是以對比製造笑料的典範。
所以我說,里柯克大師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們知道,單純的對比並不能產生幽默感。比如說,一座華麗的大廈旁邊居然蜷縮著一間小茅屋。這個對比夠大了吧?但是它幽默嗎?好像不怎麼幽默吧?
所以我想,幽默感的產生,一定還有別的原因。有人說是寬容,大海夠寬容了吧?你覺得它幽默嗎?有人說是智慧?相對論夠智慧吧?但它幽默嗎?你去讀讀就知道了。
我比較相信這樣一句話:「幽默是心智的節約。」
我們總是不由自主地對事物的發展有一個與我們已有的經驗吻合的預期,而且因為這個預期的結果而產生緊張的情緒。如果最後的結局和我們的心理預期形成較大的反差,就會讓我們長舒一口氣,覺得輕鬆愉快。這種心理壓力釋放后產生的興奮,就是幽默感的來源。
比如說趙本山的「心病」,我們一直擔心范偉會暈倒,但是他竟然沒有暈倒,反而是講了半天道理的大夫暈倒了,所以我們覺得可笑。看「功夫」時,我們一直在等待趙本山怎樣騙到范偉,但結果范偉沒上當還給趙本山送了一幅對聯。這結果就讓我們輕鬆愉快。
說了這麼多,似乎幽默就是搞笑。這不是我的錯,時下大部分人所說的幽默都是指搞笑,所以我也只好這樣使用這個詞。
其實,幽默是分檔次的。
1. 幸災樂禍,是原始的幽默感。(當然,現在很多人還這樣。)
2. 僅以誇張的對比和滑稽的表演構成的幽默是初級的幽默。大部分人比較欣賞這一種。
3. 智慧的幽默。這種幽默當然也以對比為基礎,但其中蘊含的智慧使結局大出你的意料至外,卻又在情理之中,讓你會心一笑,回味無窮,卻又不至於笑得前仰後合,忘乎所以。
4. 高尚的幽默。這種幽默關注人類的命運,蘊含著悲天憫人的情懷,把你的眼淚和笑容奇妙的糅合在一起。
這只是我的分類,一家之言。據說,里柯克看了我的分類很興奮,說他和馬克·吐溫的幽默屬於第四類。
那麼,趙本山屬於哪一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