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每個人都有抹不去的過去。無論悲哀或歡樂,痛苦與甜蜜。事俗的東西很容易忘記,但感情上的事就像刻在豐碑上不朽的金字永不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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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出差,第一次單獨出遠門,也是我第一次去南方。二十歲的我帶著我的三個第一,興奮的踏上了南去的例車。九月的北方已是秋黃一片,太陽也象孕婦似的懶懶散散挪動著富貴的身子,賣弄著它的嫵媚。儘管同是收穫的時間,但伴隨著列車不斷前行的腳步,江南的綠卻一點一點的呈現出來。我不禁感嘆著造物主的偉大,讓我在須於之間,可以同時擁抱在我眼中分屬兩個季節的美麗。在三十多個小時行程里,我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窗外的景色,貪婪的吸允著大自然的給予。屁股牢牢的黏在那張小小的座椅上,直到列車駛進了終點站上海,我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為了趕時間,我沒有出站就經直走向售票口。我想如果能買到當天晚上去杭州的火車票,一方面可以為單位節省些開資,另一方面也能早一些趕到在浙江大學當教授的叔叔家,以免他們挂念。當時售票口擠滿了人,每個人都像得了紅眼病似的臉上寫滿了疲憊。我站在那些矮小的南方人中間,有些鶴立雞群,沒用多少力氣就擠到了最前面。正當我掏錢準備買票時,一個略帶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從身後傳來:" 大哥,能不能幫我代張票"我回過頭去,一個站在無序的人群外,高舉著攥錢的手向我求救般的不住的晃動著。我訊速的掃了她一眼,一張慘白的臉上印著哀婉的苦楚。一種大男人的毫邁和憐花惜玉的情懷,讓我毫不猶豫衝出人群,來到她的身旁,她說也是去杭州,我接過她手中的錢反身又擠到了最前面。當我買好票后再送給她時,她戚戚的道了聲謝,就跟隨著人流難民般的湧向了站台。
我放好行李坐下來時,她的座位還空著,我有些替她擔心,並不時的看著手腕上的手錶。不知她能否趕上即將離去的列車,我心裡這樣想著。當火車第一聲氣笛響過後,她才氣喘噓噓的上來,我幫她把行李舉上高高的行李架,看著她慢慢的坐了下來。這時我才注意到她也和我一樣穿了一身軍裝,只不過她的褲子是綠色的而我是蘭色的。她喘了一口氣,幽幽的說:」 太謝謝你了,要不是遇到你,我真不曉得該怎麼辦了。」 我大方的說:」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隨著車輪的轉動,她的話也一點一點的多了起來。從她的談話中,我了解到,她和我一樣也是部隊大院里長大的孩子,這讓我又多了一份認同感。」 全國軍人是一家」 這個在戰爭年代形成的觀念,從小就像被烙鐵烙過似的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裡。她和她父母,還有一個妹妹住在一所很大的房子里。這次她是到上海看同學,突然接到家裡電話,說她父親生病住進了醫院,這才匆匆忙忙的往家趕。
兩個小時的時間箭打似的飛快的過去了,當我們走出站台時,天已經黑透了。俜質質保??話牙?×宋業母觳玻?儀械乃擔?quot;現在天太晚了,你就住在我家吧,明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去你叔叔家行嗎?」看著她一臉的真誠,和聽起來完全合情合理的話,又憑添了幾分歸屬感。當時我真的有些動心,但轉念又一想,如果我就這樣和她回家,讓她的家裡人如何想她,又如何想我。如果發生了尷尬的情況,我又如何自處? !」 於是我硬起了心腸,絕決的對她說說」 這樣不行,我們後會有期」我假裝灑脫地轉過身子,想就此一走了之,我實在不忍心去上傷害一顆善良的心,也不敢去正視那雙即乾淨又透明的眼睛。「等一等,我送你去杭大你叔叔家」 她一邊說著一邊攥緊了我的胳膊,彷彿她一鬆手我就能跑掉似的。我想她說的也對,在這裡我人生地不熟,上哪裡去找叔叔家,當時即沒有計程車又很少有電話。於是我問她,"然後你怎麼辦哪? "她看我鬆口了,就開心的說: 」 我是這兒長大的,這裡我哪兒都熟,你就甭管我了」 此刻的她臉上跳動著俏皮,灑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她接著又說反正路也不是太遠,我們就走著去吧」 我想就隨遇而安吧,於是對她說」 入廟隨和尚了」 "這就對了"反客為主的她沖著我扮了一個鬼臉,然後毫無造作的把手插進我的臂彎里,兩隻烏黑的辮子不時的蹭著我的肩膀。頭一歪一歪晃動著,一副很開心的樣子,這時我看到興奮的光芒在她的雙瞳中激射出來。這是我第一次和一個而且是一個陌生的女孩這樣近距離的走在一起,不禁有些心轅意馬。於是我有意識的離她遠一點,但她快走幾步又跟了上來,我想由她去吧,否則到顯得我小氣。
我們就著樣邊說邊走,按著父親給我的地址找到了叔叔家,這時已經是深夜了。我把叔叔一家從夢中叫醒,由於是第一次見面,所以寒喧的時間長了一點。等我騰出空來找她時,才發現她已經消失在夜幕中了。我本想讓我表哥送她回去,但她卻灑脫的走了。而給我留下了無盡的遺憾,自責和悔恨。」 她是否安全的回到了家? "我反反覆復的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並為我的粗心深深的懊腦,直到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會議處報到了。開了幾天會,我都是早出晚歸。我心裡想著她,卻沒好意思張口問叔嬸她是否來找過我。會議一結束,我就回單位了,但我卻一直掂記著她,也非常想知道她是否安全的回到了家裡。她父親的病會好起來嗎? 不會由於我耽隔的時間,而產生什麼遺憾吧?
以後每當我出差去南方,在欣賞江南美好景色的同時,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個穿著一身綠軍裝的女孩。並還會下意識的問自己她是否安全回到了家裡。現在二十幾年過去了,好多事情都已經摸糊不清,甚至根本都想不起來了,但我永遠都不會望記江南的綠和那雙乾淨透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