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劣性如匪,總是惹是非。
仁愛一片心,殷殷三春輝。
在去游泳池的路上,我給一個網友打電話,本來想問她點事,誰曾想她正傷心欲絕呢。我以為出了什麼意外,戰戰兢兢地問她是否需要幫助。人家可好,泣不成聲地告訴我她在寫博客呢! 太誇張了吧? 雖然我寫博也有被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時候,但到了如此悲痛的地步的,實屬少見。
"寫誰呢?"
"我老師,今天是教師節,你,不知道?"
我啞口無言,我哪裡記得什麼教師節啊,首先這是中國的節日,其次我和教師八杆子打不著啊。
"好了,你慢慢寫,我就不打擾你了。"
我趁她哭的背過氣去時,馬上合上手機。我這輩子最怕女人哭鬧,只要遇到這種事,我利馬就紫茄子了。得,三十六計,走為上!
回到家,那個網友的哭聲還在敲打著我的耳鼓。好吧,我也做點什麼,我翻出曾寫過的關於小學老師的文章,幾經修改,現在發出來。
小的時候我眼裡最美的女人莫過於母親和殷老師。 在我幼小的心靈中,她們都是值得我去拚命保護和不允許別人欺負的女人。 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對我好,是那種由里到外的真好。她們都承認我的存在,都為我流過淚,當然也曾因我的頑劣而氣急敗壞。她們又都是用無私的愛,耐心去感化我,教育我成長的人。
也許在世俗的眼裡,她們都不算很美,但對我而言,她們卻永遠都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人看人時,如果帶有感情的因素,美和丑會相互轉化。原本很好看的,也會變得面目可憎;而不好看的,卻又會情人眼裡出西施。其實原因很簡單,我們用世俗的眼光只能看到表面的東西,只有經歷過,痛過,也快樂過的人才會用一種區別與常人的視角,客觀,真實地去看待世界上的人和事。
母親對我好,是天經地義的。因為我是她身上的肉,肉中的骨。我調皮,我惹禍和讓她無一日安寧,她得認命!因為我來到這個世上是她的選擇,而非我本意。儘管如此,母親還是很不幸,她的兒子是天下少有不讓人省心的主兒。每當她怒不可遏時,總是煞有介事的舉起平時她用來掃床的掃把頭,但每每落下時,卻又像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綿軟無力。其中的力道都被母愛一點一點瓦解殆盡了。我是個麻煩不斷的人,這一點她最清楚,所以雖然現在我也一把子年紀了,而且遠在異國他鄉,但母親依然故我的每天為我操心禱告,她這輩子是放不下,她那顆被文革的煉獄千錘百鍊的慈母之心了。而究其原因,她有我這樣一個翻天入地,不安分守己的不肖兒子。她經常在電話里對我說:
"兒啊,如果外面的日子不好過,就回來吧。別忘了,你還有媽媽呢。"
每次聽她這樣說,我都會心潮澎湃,熱淚盈眶。我每次回國她就怕委屈了我,總是把一摞現金放在我的桌上。而且每晚都等到我從外面喝得天昏地暗回家,她才默默地回房睡覺。母親是我人生的啟蒙老師,我卻是她一輩子放心不下的挂念!
我要講述的另一個女人是我的小學老師,姓殷,長著一對又長又粗的大辮子,在她白皙的臉上布滿了凸凹不平的紅疙瘩。她給我的最初印象就是體弱多病,柔弱的身子彷彿風吹一下就能倒下去似的。記得有一次我在上課時聚眾滋事,把她氣得泣不成聲,事後還病了一個禮拜。但她並沒有將此事上報,也沒有大聲呵斥我們,而止住哭聲后,又甩著兩條又黑又粗的辮子繼續給我們上課。和母親不一樣,殷老師可以選擇不再教我,可她沒有那樣做。從此以後,只要是她的課我就會做的比好孩子們還好孩子,而且不允許班上任何人犯那怕是一點小錯誤。否則下課後我就會對那個人,無論男女,拳腳相向。她也從那一刻起,變成了我心裡除了母親以外,這世界上另一個最美麗的女人。我開始把我的霸道和拳頭全都用在呵護她的柔弱上,把我的聰明都用在給她爭氣的學習上。也正是從那時起,我們班一下子變成了全年級紀律最好的模範班。沒有人,無論男生或者女生敢在她的課堂里再出狀況,否則我的拳頭就會六親不認。每當我看到笑容在她的臉上花一樣的綻放時,我的心也會隨之燦爛起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我的總體學習成績在班裡也躍升為前三名。我寫的字和造句也成了班裡公認的第一名,我想這也許是因為她除了是我的班主任以外又是我的語文老師的原故吧。
殷老師經常因病缺課,每每此時,我都心不在焉,如果碰巧被代課老師發現說我幾句,我馬上會惡作劇的戲弄她,而且指使班上所有的人和她作對。當代課老師被氣得一邊咆哮,一邊哆嗦時,我才把一臉壞笑藏在心裡。彷彿只有如此我才能對得起生病的殷老師。也只有如此,我的老師才能儘快的回到我們的中間來,而不至於被別人取而代之。這就是我當時心中的小久久,和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捉弄代課老師的原因所在。殷老師一天不在,我的心就一天遊離在醫院或是卧床在家的殷老師身上,直到她的笑容又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為止。
上五年級的時,我不得不隨下放的父親去了五期幹校。臨走時,我最不舍的不是我那幫淘氣的小夥伴們,而是為我流過眼淚,卻從未大聲呵斥過我的殷老師。
若干年後,我隨平反的父親又回到了省城並考取了大學。 我總想回到母校去看看她,但發小們都說她早已病退了。有人在路上遇到過她,她曾當著那人的面念叨我的名字,說她當班主任的那個班中只有我最有出息。也許是只有我考上了大學的緣故吧。他們說她說這話時眼裡寫滿了自豪和驕傲。
今年回國我的努力又落空了,因為沒人能找到我親愛的老師。我甚至托一個在同一個區當校長的網友打聽她的下落,但是。。。。。
老師,你還好嗎?
你臉上的紅豆豆還在嗎?
你還梳著那兩條粗粗的長辮子嗎?
。。。。。。。。。。。。。。
但我敢肯定你再看到我時,一定還會流淚,因為愛哭的天性和真誠,使你沒有其它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