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誰之過?

一屢陽光從寬大的落地窗上悄然無聲地蹭到凡的臉上，把他從似是而非的晨夢中驚醒。他習慣性的瞟了一下床頭柜上的電子錶，"媽的，才8點。"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翻過身子想再睡一會兒。突然一股談談的香水味從旁邊的靠枕上飄然而至，開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知覺。

"誰在廚房裡?"

他下意識的喊了一聲，似乎記起了什麼，又依稀看到充斥在昏暗之中的煙霧，酒醉和荒唐。

 "吃早餐吧?"

 

一個柔柔的聲音從廚房裡輕輕地飄了出來。是小玉，那個一直暗戀自己，至今仍單身的漂亮女孩。

 

"你醉了，吐了一身，王副總讓我留下來照顧你，我就。。。"

 

說到這裡一片紅霞從白藕般地脖子漫上雙頰，她低下頭去，用兩個手拽著身上袍子般的T-shirst下擺，用蚊子大小的聲音說:

 

"對不起，我沒有可換的衣服，所以就拿了一件你的穿上了，你不會怪我吧?"

 

"這沒你的事了，今天你不用上班，就在家休息一天吧。" 

 

"早餐做好了，別忘記吃，我就先回去了。"

 

小玉用顫抖的聲音以德報怨的回應他的粗暴，在衛生間里換上自己還沒有干透的衣服，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凡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語氣和她說話，顯然再用過去那種命令式口吻似乎已經不那麼恰當了。昨天晚上的荒唐，雖然是在不自覺中發生的，但畢竟她在此之前還只是他生活圈子以外的女人。他考慮著她的未來，以及是否再讓她在公司做下去的可能性。想著想著，突然一顆豆大的淚珠從凡的眼角里滾落下來，五年前，也是在這間房子里，他第一次完全讀懂了女人，事後他擁抱著讓幸福包圍的妻子，在她的耳邊悄悄地說:

 

"這輩子，我就愛你一個，決不背叛。"

妻子聽后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一任淚水打濕他信誓旦旦的承諾。

 

五年的時間，在人的一生中是那樣短暫，他們的床就讓他的背叛骯髒了。做為另一家公司老總的妻子才出差三天，出門前的擁抱還能讓凡依稀感覺得到妻子身上的體溫和因忙碌而露出的少許不耐煩。但當他想到婚後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跋扈和武斷的妻子，凡又似乎為他的背叛找到了借口。這雖然有些牽強，但卻足以讓他緩解繃緊的神經，並對酒精作用下的荒唐行為有了些微的釋然。

 

小玉和妻子性格正好相反，一切都默默地做，從不張揚。凡早已從她閃爍不定的眼神和慌亂失措的舉止里讀懂了那顆灸熱的春心和對自己真誠的崇拜。但他從未動搖過自己的信念，對這個渾身涌動著青春氣息的手下更未動過那怕是一絲的邪念，儘管他越來越對自己的婚姻感到失望，甚至有些厭倦。

 

到底問題出在哪裡了呢? 他和妻子是因為愛才走到一起來的，凡抱著一輩子都讓她過好日子的信念，在商場中沒日沒夜的拼打了整整七年。現在苦日子都變成了掛在牆上的舊照片，而他們的生活富足有餘，事業蒸蒸日上。妻子也從機關下海，創辦了一家在省內乃至全國都頗有影響力的潔俱公司。他們除了忙得很少見面之外，生活上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幾年前，他們又有了一個美麗聰明的女兒。當然孩子一直由曾經是大學老師，現在退休在家的姥姥照顧。在外人眼裡，他們擁有一個令人羨慕，無可挑剔的美好幸福家庭。可就是這個承載著人類最小集合的扁舟，漸漸的迷失在世俗的旋渦中，不但失去了航標，而且暗流涌動，隨時有傾覆的可能。

 

他們的愛情果實也由大變小，由厚變薄。而他們的婚姻彷彿是一件靠面子維繫著的皇帝新衣，早已被時間和世俗瑣事磨損的千瘡百孔。

凡顆驕傲的心極不願意承認他婚姻出現了問題，就像他在人生旅途中從來不肯承認失敗一樣。他時常用買醉的方式來麻痹自己，以此來逃避和面對現實。他經常借故有客戶要陪而夜不歸宿，他越來越不敢正視那雙曾經令他魂不守舍，現在一看就讓他有點緊張的眼睛。

但這種用理智和虛偽支撐起來的平衡，讓昨晚的放縱徹底的打破了。凡在桌子上給妻子留下個簡短的字條，上面寫到:

 

"我們離婚吧，不要找我，我會讓律師起草個離婚協議送給你。"

 

就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搬到另一個剛剛裝修好的公寓里去了。經過一個月的空耗，他們由一對愛侶變成了陌路。

 

但最終凡也沒有搞明白是他背叛了婚姻，還是婚姻背叛了他，儘管這已經對他不是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