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人在加拿大 (九)紀實文學
利民他們在小謝家坐了很久,除了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通外,也收穫了又混過一天的滿足。儘管如此,主客之間還是瀰漫著一種依依不捨之情,這種只有在特定環境下才能衍生出來的情感卻像紐帶一樣把人們的距離越拉越近。這就是加拿大,一個讓移民倍感無聊,壓抑和迷茫的國度。對那些不甘寂寞,且在國內過慣了夜生活的人來說,這個貌似地大物博的國家簡直就是一個大大地囚籠。還有就是那些因這樣或那樣原因變成單身或准單身們,因遠離親人和若即若離的朋友關係所產生的孤獨和寂寞,像獵人手上的繩索套在他們的精神源頭上,越是掙扎就越讓人幾近崩潰和窒息。巨大的文化差異和生活環境的改變,讓人們的呼吸和夢都變得孤獨和不安起來。
走出小謝居住的公寓大門,利民看了眼大得有些不真實的月亮,一種莫名的惆悵突然湧向利民的心頭,媽的!這樣的日子還要捱多久? 他突然想起林彪出事後,在學校里那些對關於"紅旗要打多久"言論的批判。不禁自嘲起來,在否定自己過去的盲從和幼稚的同時,還有一種對現代中國教育體系中普遍存在的口號文化的蔑視。
"紅旗要打多久? 在移民監中掙扎的國人中有幾個沒有這樣的感慨!" 利民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
"什麼亂七八糟的,要不要在去酒吧里坐坐?" 廣校一付餘興未盡的樣子。
"不怕你媽煩你?"
"別瞎操心了,快上車。"
兩個人來到一家越南人開的酒吧,這裡是廣校在沒認識利民前經常宵夜的地方。每當夜幕降臨,這裡總會聚集許多越南僑民,而無論是春夏秋冬。據廣校講,他們大多是因戰爭原因作為難民來加拿大的第二代移民。廣校要了4瓶啤酒和兩份炸雞翅,這是他一貫消費的標準。然後扭過頭主動和坐在旁邊桌子上的越南人打招呼,表示友好,那幫越南人則愛理不理,一臉的傲慢。廣校好像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一付無動於衷的樣子。利民卻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地刺痛,像被人煽了個耳光。他想反擊,卻沒有著力點,因此很是不忿,也為廣校不值。他突然想到在中越反擊戰時鄧小平說過的那句名言:"小孩子不聽話,就要打屁股。"心裡才覺得舒服了些。他又轉念一想,廣校真的很可憐,他是因老婆的問題而羞於面對國人,故此疏遠之。而在遇到他之前,也只能在這些同樣有著一付黃面孔的人群里尋找些歸屬感。
"別那麼沒有志氣行不?" 利民不屑說了句。
"我好久不來這裡了。"顯然廣校是在為被人冷落的尷尬局面尋找借口。
雖然利民的意識中帶有很強的民族主義色彩,但廣校講的一件關於越南的移民文化卻讓利民耿耿於懷,而且效仿至今。據廣校說,越南人很有趣,每當他們在國外取得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小『成績』,都會聚在一起慶祝一番,以此來激勵鬥志,為將來謀求更大的生存和發展空間鼓勁打氣。這難道不是對自我價值的一種肯定,還涵蓋有對美好未來的憧憬,更是一種意志力的體現。這讓利民明白了不屈不撓精神的基礎不是那些泛泛而論的口號和標語,而是由生活中點點滴滴的小事中沉澱出的潤滑劑。
利民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3點多鐘了。他突然想和在國內的老婆說說話,不巧的很,老婆有手術不方便接聽他的電話。利民沮喪的趴伏在床上,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緊閉著雙眼。每每此時,利民總能清晰體會到距離感帶給他的恐慌。他彷彿能看到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洋彼岸,而親人們卻隱隱在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地方。利民欲哭為淚,不知道為什麼要給自己設下這麼一個局,放著好日子不過,非得絞盡腦汁跑到這麼個陌生的國家裡來受罪。一個在許多方面還不如一個當地的孩子,卻要撐起一個男人的天空的人,如果能像唐僧那樣在經歷九九八十一難以後就可以立地成佛了也罷,但。。。。
一種迷茫,失望的情緒像被點燃的炭火一樣在利民的身心上一點點地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