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美國夢,我和兒子一起成長(一)

作者:平凡往事  於 2011-4-20 03:14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移民生活|已有60評論

 

落葉聲里多惆悵,飄零何必問斜陽?
秋蟲悲聲嫌日短,倦鳥無語嘆夜長。

才識義氣今又夢,望斷炊煙恨無常。
他日凌雲扶搖去,應是故人憂斷腸。


 

:

 

xxxx日凌晨240分,以美國為首的多國聯盟在聯合國安理會授權下,為恢復科威特領土完整而對伊拉克發動了為期42天的所謂海灣戰爭。

 

次日我手裡拿著當時國內僅有的一份關於對這一事件全面報導的[參考消息],在xx醫院婦產科外面的走廊里焦急的等待著兒子的出生。

 

臨進產房前,作為高齡產婦的老婆,用半真半假的口吻囑咐我:

"孩子出生以後,千萬別忘記問醫生,兒子是否有豁唇,或其它不正常的體征,特別是手和腳,更要仔細察看。"

經她一提醒,我頓時緊張起來。而且還有些突然後悔,為什麼不早點要孩子呢? 萬一真有什麼殘疾,政策上又不允許生第二胎,如何是好?

 

記得臨產前一周,老婆曾用不容商量的口氣對我說,我決定了,剖腹產。她是產婦,同時又是麻醉科醫生,整天和剖腹產病人打交道,她的決定應該具有權威性,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只要能保證母子平安,至於採取什麼樣的生產方式,我都沒有意見。但產前複查后醫生卻說,根據她的情況順產更好,因此最後又臨時決定不剖腹了。事後老婆告訴我,她之所以想剖腹產,並不是因為這樣更科學,其理由很簡單,怕疼。

 

產房外的走廊里,等待的人雖然不多,但每個人都是一付憂心忡忡的樣子。許是受環境的影響,我的心裡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七上八下起來。就在這時,只見從產房裡走出一位醫生,一邊問我,一邊讓我在一個單子上簽字。

 

"如果有危險,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都保,大人和孩子都保。"

"你只能有一種選擇!" "保大人!"

但此話一出口,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彷彿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後我想,如果換了別的男人也一定會和我有相同選擇。兒子,老爸對不住你,我是不得已才厚此薄彼。當然醫生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但對我們這些對女人生產一點常識都沒有的准父親們來說,何其殘忍?

 

我站在婦產科外面,簡直像受刑一般,那種滋味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得到。產房裡,不時傳出女人慘不忍聞的哭喊聲。說實在的,當時我根本無法從聲音中分辨出哪位是張三,哪位是李四。那些因條件反射發出的聲音不知比平時要高出多少分貝,而且此起彼落。正是從那時起,我才暗下決心,這輩子一定要對老婆好,因為做女人真不容易!

 

將近1240分左右,一位護士抱著一個嬰兒從產房中出來,並大聲喊道:

"xx的愛人在嗎?" 

 "在,我就是。"

 我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並迫不急待地問護士:

"我老婆還好嗎?"

"放心吧,母子都平安。"

 

我這才開始仔細端詳起護士懷中的兒子來,只見他一付可憐兮兮的樣子,不但滿臉胎漬,渾身上下還皺巴巴的,這和我想象中那個又白又水靈的兒子一點都不像。這也難怪,我是第一次看到新生兒。而剛出生的小孩,當然不能和牆上貼的年畫中的娃娃相比。

 

"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
我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

突然想起老婆的囑咐,於是趕緊問護士 :

"我兒子一切都正常嗎?"  

"正常,是十分。" 

"手指和腳趾,你都仔細看過了嗎?"

"看了,都沒問題!"

"不多什麼吧?"

護士撲哧的笑出聲來:"一切正常,10分!"

 

到此,我才徹底放心。看著護士抱著兒子離去的背景,我長長出了口氣。當我從無比興奮中緩過神來,才想起老婆。

 

"兒子什麼都不少,也不多,是10分!"我像完成任務似的對躺在病床上的老婆說。

 

我這輩子都忘不掉兒子出生那天,反覆出現在我頭腦中的那些我似懂非懂的醫學術語: 術前患者家屬簽字,臍帶繞頸三周,羊水,催產針。

 

到此,經過漫長的期待和盼望,我終於光榮地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父親!

 

事後我總在想,從兒子小學一年級出國,到18歲后宣誓成為美國公民,那場海灣戰爭是否和兒子的命運有著什麼必然的聯繫;是否預示著兒子人生的夢想,將在美國開始和實現? 就像他在考取理想大學后的一天突然對我們說過的一句話:"如果我出生在美國,一定要會參選美國總統!"一樣的不可思議。遺憾的是作為父母,我們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注:美國憲法規定只有在美國出生的人,才有權力參選美國總統。)

 

一。兒子出國前的幾件趣事:
 
 
 
兒子從小到大,我幾乎就沒有管過他,更別說像其他家長那樣言傳身教了。作為一個生活沒有計劃的人來說,整天就是瞎忙,為此我心裡一直就有一種負疚感。在別人為豐富孩子們的人生而千方百計地對他們的子女進行畫畫,彈琴,跳舞,武術等人生技能的培養時,我很可能正為了所謂的事業,在酒桌上陪客人們喝酒,在舞場中鬼混,在歌廳里放肆地K歌,或在某個角落裡和別人為利益而討價還價,我真的算不上一個好父親!
 
在孩子出國前,有幾件發生在我生活中的小事,至今還能讓我還記憶猶新。
 
(1)  拉褲子
 
 一天我正坐在公司里處理業務,突然接到幼兒園老師打來的電話,說兒子拉褲子了。並讓我趕緊準備些換洗衣服送過去。我當時想都沒想就說:"找她媽媽去啊,她不就在你們醫院裡工作嗎? "

兒子的幼兒園和老婆工作的地方僅一牆之隔,何必捨近求遠非讓我老遠的趕去。我心裡想
 
"你愛人正在給病人做麻醉,離不開。"
"好,我現在就去。"
 
我和秘書交代了一下就出去了。我先趕到百貨大樓給孩子買了套換洗衣服,外加一個浴巾,然後匆匆忙忙地趕往幼兒園。
 
到了那裡一看,我心裡一陣酸楚,眼睛也有些濕潤。所有床位都是空著的,唯獨兒子一個人,光不出溜的站在自己的小床中間,正眼巴巴的往門外瞧呢。我趕緊跑上前去,迅速把新買的衣服給他穿好,然後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裡。在整個過程中兒子沒說一句話,在他的眼裡沒有怨恨,也沒有眼淚。我感到心裡一陣絞痛,是陌生人才會如此。當一個人受到委屈時,最想當著親人的面宣洩出來,更何況是個孩子呢? 他沒有,在他幼小的心靈中一定是沒有把我當成他的親人。我哭了,雖然只是默默地。。。。。
 
從此以後我決定,無論怎樣忙也要抽出時間來多陪陪他!
 
事隔很久我問兒子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兒子說老師出去了很久,他想去廁所,舉手又沒人理,而老師臨走時說過,她不在時誰也不許亂動。他又實在憋不住了,所以才。。。。。
 
(2) 兩次有趣的對話
 
我這個人,在買東西方面從來都大手大腳,因此老婆沒少在我耳邊嘮叨,而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這個人總是見啥買啥!" 兒子從小節儉,這一點很像她的母親。有一次我騎車帶孩子在家附近玩耍,我喜歡讓孩子坐在前粱上的那種感覺,這樣顯得我們父子之間很親,很近,也方便交流。
 
我突然看到路邊有人在賣草莓,而且很新鮮。於是我一邊停車放兒子下來,一邊問兒子要不要吃草莓,兒子好像很怕我買似的,一邊晃動著腦袋,一邊說不要。我想他說的不是真心話,於是我還是買了幾斤。這回家的路上,兒子突然冒出一句讓我聽后啼笑皆非的話來:

"爸爸見啥買啥,怪不得媽媽總說你呢!"

我不禁啞然失笑,才5歲的孩子就知道拉大旗做虎皮的道理,而且還運用的恰到好處。
 
時隔不久,有一次也是我領著他玩。在經過一處公共垃圾箱時,裡面散發出陣陣熏人的氣味,我馬上提醒兒子捂住嘴和鼻子,然後和我一起跑過去。當我們氣喘吁吁在離那個散發臭味的垃圾箱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時,我對和我一樣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說:
 
" 告訴爸爸,是我的腳臭,還是那個垃圾箱臭?"
 
"那是不一樣的!"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對我的問題沒有正面肯定和否定,卻給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結論來。由此我看出小小年紀的兒子,竟然處世如此圓滑,即不得罪我,又巧妙的回答了我的問題。這一點也不像我們,因為我和他媽都是那種胸無城府的人。記得在國內時,母親曾和我說起過,你兒子人小鬼大,從不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如果你想問他不想說的事,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當然這裡有老人對孫子憐愛的成分,但在為人處世方面,我不得不承認兒子的確比我和他母親強許多。
 
但如果你說他老成持重,卻又兼有頑皮和浪漫的一面,比如有一次,我指著天上的雲彩問他:
 
"雲在做什麼? "
 
"在天上散步!"
 
才5歲的孩子,他不是詩人,但他起碼比我有想象力!
 
 
(3)兩次扭頭的經歷
 
在我的記憶中,兒子有兩次扭頭竟讓我終身難忘。一次是我去學校接他,許多家長都和我一樣等在學校的大門外翹首以待。終於等到放學的鈴聲,學生們排著隊開始在班主任的帶領下走出教學大樓。這時家長們開始騷動起來,殷殷關切之情溢與言表。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兒子,他走在隊伍中間。在快到大門口時,我和他目光有過幾妙鍾短暫的接觸,我甚至看到他眼神中興奮的光芒。正當我想叫他時,他卻突然把頭扭向別處,彷彿我不存在似的,我心中有些失望。直到隊伍解散時,他才像突然見到我似的撒著歡向我的懷裡撲來。我這才明白過來,他是做給老師看的。而值得我欣慰的是,一個7歲的孩子已經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緒了。
 
還一次,我回國探親,在站台的出口處,我看到了日夜想念的兒子,正在他媽的懷裡向我們這邊張望,在他稚嫩的臉上滿是期待之情。老婆好像先看到了我,馬上用手指給兒子看,儘管我聽不到她們說些什麼,但我發現,兒子突然把臉扭向老婆的懷中,似乎不想見到我一樣。我向前跑了幾步,把他接過來抱在懷裡,他也沒有看我一眼,是羞澀,是陌生,還是。。。。。。
 
(4) 開診斷書
 
兒子在國內只讀過小學一年,記得他的當時的班主任姓王,是剛從師範學校畢業不久的小女生。因為兒子所在的小學是市裡的重點,可想而知老師們的壓力都很大。這裡我不得不說的一點是,和國外教師相比,國內的老師素質普遍很低。當然王也不例外,她總是想方設法地對那些讓她不滿意的學生們實施體罰和心裡摧殘。她曾經把一本書狠狠地砸到一個遲到女孩的臉上,把那個女孩的臉劃出一條很大的口子,後來去醫院縫了幾針。那個女孩的媽媽也是個醫生,當時就找到學校,搞得校長和王本人天天道歉才算完事。
 
雖然過去多年了,直到現在兒子提起小時候在學校里挨打的事,還心有餘悸。他常說離開中國最大的好處,就是再沒有老師打人了。當年兒子最怕王手中的教棍,而讓他始終耿耿於懷的是王只要稍不滿意,就會用那根讓孩子們成了驚弓之鳥的東西狠狠抽打講台,並凶神惡煞般地吼罵她的學生。要知道這在國外是違法行為,一經投訴,不但教師做不成了,還有判刑的可能。
 
兒子在家習慣左手為主,對此我和孩子媽一直採取順其自然的態度,從未刻意去扳過他。王看到后硬逼兒子用右手寫字,在國內這也許算不了什麼,但在國外這屬於侵犯人權。大家都知道,連美國前總統柯林頓都用左手寫字。出國后,兒子又用回左手,這是后話。由此一來,兒子寫東西的速度自然跟不上趟,從而直接影響到他的學習成績。為一己之私和所謂的業績,並無理剝奪了我兒子考試的權力。每逢考試,王就命令兒子回家向他當醫生的媽媽要診斷書,然後考試的當天就呆在家裡,等考試后再來上學。在國外,這種弄虛作假,違法人性,摧殘人格的做法無疑是徹頭徹尾的犯罪行為。可想而知,當時孩子的自尊心受到多大的傷害。不知多少次,孩子因交不出診斷書而受到王不公正的對待,如罰站,打罵和訓斥等,而且總是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更氣人的是,有幾次王竟然直接把電話打給正在值班的孩子他媽索要病假條。起初孩子媽怕不答應她,王會因此把氣撒在孩子身上,所以一忍再忍。誰知王得寸進尺,竟然想把它作為一種既成事實,孩子媽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於和她吵了一架。但之後又非常後悔,整天提心弔膽,生怕王會因此給孩子小鞋穿。在國內學生家長要看老師的臉色,而國外卻恰恰相反。 
 
 
 
現在想想,出國的路真是走對了。不為別的,單從為兒子學習和身心健康著想也是非常值得的。現在兒子考取了美國最優秀的大學之一,實現了他夢寐以求的理想。雖然作為家長的我們或多或少的有些遺憾,但有什麼比能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快樂的成長和生活,更讓人值得慶幸的呢?
 
兒子就是這樣,有時連我都看不清楚他的心思,不懂他的想法,但他卻一天一天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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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60 個評論)

回復 紐約桃花 2011-4-20 03:34
小子一表人才,應該前途無量。不做美國總統,也可以照樣出人頭地!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4-20 04:32
紐約桃花: 小子一表人才,應該前途無量。不做美國總統,也可以照樣出人頭地!
你的文學水平高,幫我提些意見好嗎? 真心求教。
回復 寬闊 2011-4-20 06:31
挺好讀的。但覺得開頭美國海灣戰爭打仗的大環境與文章內容不是十分貼切(一己之見而已)。您的許多詩的開頭營造氣氛特別好。詩文相通。
回復 丹奇 2011-4-20 06:57
好丈夫,好父親!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4-20 07:04
寬闊: 挺好讀的。但覺得開頭美國海灣戰爭打仗的大環境與文章內容不是十分貼切(一己之見而已)。您的許多詩的開頭營造氣氛特別好。詩文相通。
謝謝你,我只是想為美國夢做鋪墊,哈哈,可能弄巧成拙了。我會考慮你的意見的。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4-20 07:05
丹奇: 好丈夫,好父親!
意見,我要的是意見,我的好妹子。
回復 三Y老豆 2011-4-20 07:14
這就是平凡的風格,改了的話就不是平凡
回復 丹奇 2011-4-20 07:16
平凡往事: 意見,我要的是意見,我的好妹子。
什麼意見?出書嗎?
回復 丹奇 2011-4-20 07:17
寫了多少了?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4-20 07:24
丹奇: 寫了多少了?
十篇。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4-20 07:25
丹奇: 什麼意見?出書嗎?
雜誌。
回復 丹奇 2011-4-20 07:27
平凡往事: 雜誌。
你的文章,感情充沛,情真意切,文字流暢,條理清晰,無可挑剔!!!
回復 丹奇 2011-4-20 07:34
兒子長的像你!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4-20 07:34
丹奇: 你的文章,感情充沛,情真意切,文字流暢,條理清晰,無可挑剔!!!
別這麼說,多提意見。
回復 丹奇 2011-4-20 07:34
與我姐姐的兒子有幾分相像呢
回復 yulinw 2011-4-20 07:36
   你兒子知道你要出書寫他還登照片么?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4-20 07:44
yulinw:    你兒子知道你要出書寫他還登照片么?
這個問得好,他不很喜歡。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4-20 07:45
丹奇: 與我姐姐的兒子有幾分相像呢
咱兩做親家如何?
回復 nancyzhang 2011-4-20 07:47
本人職業生涯中大部分時間是做失效分析,也就是挑毛病。直來直去:開頭很好,海灣戰爭交代了時間。事例用得也不錯,就是那個開診斷書,還在家呆一天,那個懲罰俺不懂。我出國前就記得所有的中小學老師逼學生送禮。可惡!
回復 yulinw 2011-4-20 07:47
平凡往事: 這個問得好,他不很喜歡。
   他不喜歡是因為不想暴自己的隱私吧?還是要尊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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