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婆是生活中的瑣碎,情人才是性和愛。這個聲音一出來,驚得顧先生一身冷汗,臉也像發燒一樣,他趕緊四處張望了一下,看看周圍的街巷中無人,才壓低了帽沿快步向停在樹蔭下的汽車走去。
今天是周末,也是他和情人約會的日子。鑽進車門,他取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然後柔聲地說到:
"十五分鐘在你家面前等我。"
"噢,對了,別忘了帶那個東西。" 顧先生像囑咐他的學生一樣不放心的補充道。每次約會之前他都忘不了囑咐幾句,他最擔心的還是事後女人能懷孕。
顧先生一直以來都自喻為自己是個君子,他是大學的國文老師,整天托著長腔向他的學生們灌輸孔孟之道和為人之本。每每在課堂上他的頭總是擺的像秋天牆頭上的枯草,彷彿不如此就沒有了先生的范兒。但偷人的時候,他還真就忘記了孔孟,只是還有些廉恥心和顧慮罷了。他給自己的理由雖然有些牽強,但也還解釋得過去。時代變了,情人現象是舊社會的納妾制度的一種革命,是新生鮮事物。而自己是文化領域的旗手,有與時俱進的責任和對追求愛情的自由。
說起他的老婆來,充其量也就是個小家碧玉,那還是年輕的時候。顧先生因為成分高,直到38歲那年才在別人的介紹下娶了一個紡織廠的女工做老婆,兩年後那個女子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女人雖說長的不是很漂亮,但也有幾分姿色,而且本分能幹。剛開始時,顧先生還真滿足了些時日。後來改革開放了,隨著社教活動的增多,什麼夜大,各種補習班等,讓顧接觸了許多校園以外的東西,包括形形色色的女人,也有了許多崇拜者和榮譽,於是乎他的眼界也變得高了起來。他開始總覺得這輩子活得太委屈,連婚姻都是時代嫁接的產物,沒有愛情不說,就是生活里的浪漫也是零的平方值,日子過得更是無聊之至。他和他的學生曾經也有過曖昧的往事,但也只是停留在把某人的成績儘可能的提高些或給謀個喜歡的女生開開小灶,僅此而已。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凡親身經歷過文革,尤其是那些在運動中受過衝擊的人們,對生活都有著不同程度上的恐懼感和杯弓蛇影般的心理效應。他們中的許多人在政治,道德和與人相處等方面早已成為了驚弓之鳥,變得像受過驚嚇的小女人一樣謹小慎微,對男女關係早已是談性色變,更不用說有把心理的荒唐變成行動的勇氣了。
而一次意外卻徹底改變了顧的生活。這還要從顧參加同學聚會說起,顧的有幾個做了高官的同學租下杭州賓館整整一層樓,三十幾個同學利用五一的七天長假從全國各地聚在了一起。開始時氣氛有些沉悶和傷感,因為有兩個同學在文革期間自殺了,還有一個人得神經病,但大家很快就從悲痛的陰影中走出來,而回憶往事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這些文革前最後一屆畢業生之間交流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