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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萬事興
諧和
一個矮小的白頭髮老者站在我面前,85歲,身板挺直,氣喘噓噓。肥胖的肚子下垂著,要在褲腰上安兩根皮褲帶才能把褲子提住,好像小孩穿背帶褲。
他是今天作心臟檢查的第二個病人。從病人信息攔里看,他名斯坦尼,後面是個烏克蘭人的姓。烏克蘭人通常在姓尾有個「
KO (柯)」字斷後,尤先柯,舍浦琴柯,拉茲柯。。。。。。。
二戰以後,有大批從東歐甚至前蘇聯的人移民到加拿大,不少人是在盟國軍隊解放戰俘集中營時,直接從德國人關押他們的集中營里移民到北美的。二戰後,加拿大百廢待興,需要勞動力,這些人移民到新大陸,就直接進了工廠,農莊,醫院,政府機關,當然,也有一些人,到學校念書以後再工作的。他們那一代人,應當是嬰兒潮一代人的父親和母親。
斯坦尼就是那時候移民到加拿大的,他在安省一家大汽車工廠工作了幾十年,20多年前退休了。
老人眼神不好,耳朵也有點聾,但頭腦清楚,自己坐公車來診所,自己坐車回去。作完檢查后,我看看外面在下雨,天氣有些冷,
問他:你自己回家能行嗎?他說能行。
又問他:家裡有人嗎?他說:家裡沒人,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四個孫子,早就搬出去自己過了,家裡就我一個人。
問他:住老人院嗎?他搖頭說:不,哪能呢,當然是住自己家的房子,老太婆三年前去世了,就我一個人住。我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很驕傲地)。
那麼冬天掃雪,夏天割草怎麼辦呢?我原以為他會說:我可以請人作呀。可沒想到,他爽快地說:我有掃雪機和割草機,我自己可以做。我喜歡活動著,閑著沒事,我就全身酸疼。
也許這就是他能夠還算健康地活到這麼大年紀的原因。其實,人到80,90歲還能夠過一種怡然自得的生活,自己動手,不依賴兒女,應當算得上是一種高品質生活了。這種高品質,和錢財多少無關,有錢的人,不一定能活這麼大年紀,也不一定能活得這樣瀟灑。
他有骨關節炎,看著他慢慢地一瘸一跛地走出診所的背影,我突然想起「天倫之樂」四個字。他一個人在家裡,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有時一定也很寂寞。在加拿大,除非父母已經躺在病榻上,兒女們,孫子們很少和老人在一起。兒孫繞膝,對很多老人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85歲的老人。
各個國家地區的風俗不同,診所就像一面鏡子,照映著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們。
不少南亞的移民,印度的,巴基斯坦的,斯里蘭卡的,通常是一個老人來檢查身體,卻帶來一大家子人,老爺子老婆子,兒子媳婦,孫子孫女,擠擠擁擁,阻塞過道,小孩跑,大人叫,趕場似地熱鬧。還能順便聞到他們廚房的氣味,很特別。
有時候小孩子哇哇大哭,你還得給他們當babysitter, 找個玩具,找塊餅乾逗他笑,不然,連大人的檢查也作不成。
等到檢查做完,這一大家子趕場的人們走了,診所就出奇地安靜下來。
中國人也不少。大陸的,香港的,台灣的,同胞見同胞,鄉音鄉情,很是親切。
靜悄悄地,客客氣氣地,來了一對爺孫,爺爺白髮白鬍須,臉膛紅紅,身板還結實,能聽懂我說的普通話,但他自己只會說廣東話。他早年從香港移民來,幾十年下來,在加拿大有了一大家子人。孫子幫著他,扶著他,一路上」
grandpa, grandpa」 地招呼著走近診室,生怕爺爺摔著碰著了,十分盡心儘力。
我看著這個穿這黑衣黑褲的年輕人,個頭不高,面相英俊,卻很懂事有禮貌,就和他聊起來。他的普通話也說的不好,我們就用英文交談。
本以為他還在念高中,卻不料他已經上大學四年級,明年就畢業了。學的是教育,而且是英文教學。他說他想作個高中英文老師,這又讓我感到意外。通常,在加拿大的中國移民孩子,不是學電腦,藥劑師等技術就是學會計,商業什麼的,很少有中國面孔的年輕人選學教育,更遑論英文教育。這個年輕人的選擇讓我看到中國移民下一代,有著更多的志向和發展空間。
檢查作完后,爺孫兩都很有禮貌地點頭說個「再見」 ,靜悄悄地離開。
於是,我又想起那句古話「天倫之樂」 。這樣和善的老爺子,這樣懂事有禮貌的孫子,他們那一大家子中國人,雖然沒有「趕場」 的喧鬧,可是,在家裡一定是尊老愛幼,十分和睦。
還有那位東北大姐,帶著兩位老人來檢查身體,手裡抱著一大堆衣服,跑前跑后地招呼著兩個7 0多歲的老人,怕他們有語言交流困難,怕他們摔著了,又怕他們迷了路。老爸爸7 0多歲,在國內正經是個工廠的科長,嗓門很高,中氣十足。
「俺5年前得了肺癌,在哈爾濱作的手術,醫科大學作的,硬是治好了!」 從外表上看,他還真不象患過肺癌的老人。臉色依舊紅膛膛。
我請老人換衣服,準備作檢查,他可能有些耳背,就站在過道中間換起衣服來。東北大姐見狀,趕緊跑過來,半撒嬌半埋怨地說:「哎呀,爸,人家不興站這裡換。」 一邊,輕輕地將老人推去側面的換衣間。
一問,不是女兒是媳婦。
一想,我要有這樣的媳婦,睡著都笑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