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許靈均

家裡安裝了中文電視，托她的福，可以看許多國內的電影和電視劇，新的，舊的。

最近看了一部8 0年代的著名電影「牧馬人」 。謝晉導演的這部電影，堪稱中國電影史上的經典之一。以前我看過此片，印象很深，因為印象深刻，就又看了一遍。

看完后，腦子裡不禁冒出這樣一個怪問題：曾經的牧馬人許靈均和他的小妻子李秀芝，現在在哪裡？

答案是：也許在美國。

雖然謝晉導演最後讓許靈均選擇留在了中國，繼續在刺肋川的「天蒼蒼，地茫茫」 中放牧心愛的牛羊，繼續和他可愛的四川小妻子李秀芝過著「老婆兒子熱炕頭」的日子，而沒有跟著他那個聖佛朗西斯科某化學公司老闆的父親去美國，可那是電影，那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事情。

隨著以後開放大潮，土地承包，出國熱門，估計當時的小許一家人，最後也得去美國，加州那地方安家。

二十多年後，小許變老許，老許現在日子怎麼樣？

小許的爸爸，那位曾經在解放前夕拋妻別子的跑去香港後來又去美國開化學公司的老闆，老年來大發舔犢之情，千里迢迢從美國西部去中國西部草原找回兒子，並希望牧馬的兒子繼承他的家產，二十多年過去，許老闆也許已經過世了，留下份產業讓小許繼承。

美國經濟從9 0年代末期以後就沒有真正好過，尤其是製造業，那麼，老許那個化學公司還在運營嗎？有幾種可能：還在運營；已經破產；公司易手；轉做其它營生；或者，乾脆重回中國或東南亞，「海歸」 了？

老許那個善良的小妻子，那個「臉皮嫩得象二層雞蛋皮兒」 的四川逃荒姑娘李秀芝，現在又怎樣？按照那個姑娘的能幹勁頭，她在美國的生存狀況也有幾種可能：成為女強人，輔助丈夫搞旺事業；相夫教子，家庭安康；老許外遇（沒能抵抗住聖佛朗西斯科的燈紅酒綠），離婚收場。。。。。。？

從刺勒川荒涼的大草原，從農牧民的草房，突然移居到極度繁華的大城市，住上洋樓當上老闆，命運的巨大轉變和反差下，什麼情形都可能發生。會不會在許老闆去世后，在美國或者什麼地方突然冒出個什麼「親戚」 和許靈均爭奪遺產，也是有可能的。

雖然這種事情在華人裡面不多，可我恰恰遇到一件。

那是一個我的病人。多年過去，他已經患腎癌去世。那天我值夜班，查到他房裡時，他一定要我坐下來聽完他的故事。

老陳是山東人。大陸解放前夕他隨國民黨跑去台灣，留下農村目不識丁的老婆和四個孩子在老家。他在台灣退伍後作生意積蓄了一點錢，去美國開中餐館，沒有再婚。改革開放以後，他立馬回國，將在山東農村裡的四個孩子一個個地盤去了美國，唯獨留下糟糠之妻沒移民，留在山東老家。

四個孩子都已成人，他們在農村只受過小學教育，到美國以後也只能在中餐館里打工。幾年過去，老陳患腎癌，美國醫院要給他開刀切腎，他堅決不同意，執意回到祖國，希望用中西醫結合的辦法治療。

病床上，他最後的煩惱是：留在美國的辛辛苦苦掙來的一點家產：一個小小的中餐館和一件房產，四個孩子都盯著，都想多分一點，怎麼辦？孩子們正忙著爭那些錢財，鬧得不可開交。老父親獨自躺在病床上，癌症病痛折磨著，寂寞的心情只能向醫生護士訴說。

爭遺產這種事情，天天都在發生。我知道有一位律師，美國白人，他有一個妹妹。父母過世時，留下兩棟房產，遺囑里給了兄妹兩一人一棟，平分，很公平，應當不會有糾紛。可是，就因為不講理的妹妹獨霸了父親生前收藏的一些錢幣古玩，兩兄妹反目成仇，二十五年了，老死不相往來。而這位大仁兄，還是一位律師！

如果許靈均沒有去聖佛朗西斯科繼承那點遺產；如果老陳那四個孩子和母親仍舊在山東農村裡務農；如果那位白人律師的父親沒有把古玩留給女兒；他們的生活，他們的兄妹之情，會不會是另外的一種快樂？

如果從新選擇，是躺在大草原上享受「天蒼蒼地茫茫」 的風吹草低見牛羊，還是擠在聖佛朗西斯科看鬧哄哄臭烘烘的同性戀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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