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五十了,應該累了。香港一朋友問,你為什麼總像打了雞血似的充滿活力?我想了一會說,也許那是因為我平均每兩個月都來一次香港,頻密的時候,每個月都要來一次。第一次發生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一直持續到今時今日。
20多年來,無論是在中國大陸工作,無論是浪跡天涯居無定所時,我總會隔三差五落腳香港。原本覺得是因為工作同香港分不開,後來才發現,即便沒有工作關係了,我還是會時不時路過香港,有時竟然是有意或者無意地改了機票,特地路過來看望她的……
香港是一個盛滿了活力的地方,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吸引了。1992年跨過羅湖橋來到香港工作,是我開始獨立思考人生的開始。那時廣東、海南很多有錢有勢的人都通過關係搞到一個單程證定居香港,他們眼中看到的是商機、孩子的前途與法治保障下的自由,我腦子裡卻開始滲透進國家、制度與價值觀。
從踏上香港到1997年離開香港前往美國,我對小平五十年不變的「一國兩制」的理解,從給五十年時間讓香港人適應大陸從而重回祖國懷抱,到堅信中國大陸一定會在五十年內,無可逆轉地邁向香港享有的自由、法治,以及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尊重與對多元文化的包容從而最終實現「一國良制」……
《魂斷羅湖橋》是我最早的一篇對香港的記憶,對比當時的深圳和香港,確實讓我丟了魂似的,也開啟了一位政府官員的政治學習之路:從此,我決定用雙腳踏上所有的政治之地,對比各地的政治、文化與價值觀,同時開始學習政治學著作。羅湖橋讓我丟了魂,也讓我找到了自己的靈魂。後來一篇《把香港的制度引進到上海》據說引起了一些人的重視,但可惜香港的制度肯定是沒有跨過羅湖橋,所以,上海市委書記、北京市委書記、廣州市委書記、軍委副主席和政法委書記才可以肆無忌憚地大肆貪污腐敗,才會被一鍋端似的打掉……
2007年再回到香港時,我隱約感到了一些變化,但香港人的禮貌、客氣還依稀可辨,於是我寫了《十年後的香港人,依然還能感動我》,也許我是被自己感動了。就在那一年,香港人順從卻充滿期待地答應了港府與北京,他們會耐心地再等十年,等到2017年時才實現「一人一票」地選舉——誰都知道,不是香港人的素質還沒有達到要求,而是北京還沒有準備好。
這次,香港可能是真累了,是我和她交往25年來第一次強烈感覺到幾乎在同時,我也覺得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