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目養神間,忽然一縷幽香,我左右顧盼。尋不到芳蹤,心底的泉水卻汩汩淙淙。
老年間,婦女搽臉搽手用的潤膚霜膏,質地細膩香味淡雅,在我記憶里揮不去的魅力和神秘。有了它,媽媽的臉沒那麼粗糙僵硬,家裡的氣息多了份溫馨;有了它,阿姨們的女性美更深入幼小的心靈,盼望著成長和隱秘的天空;有了它,國字臉的叔叔們笑容開朗,綠軍裝更顯陽剛。
出名的牌子有友誼,淡黃色的圓盒,一扇拱門圍繞著鮮艷的百花。現在看設計也不落伍,多漂亮啊,放在小小的坤包和布袋裡,簡直就像個大學生。牡丹牌,黑色的底中央是嬌美的花,如女性的青春和含蓄,矜持和熱烈。雅霜,我們一本正經的女班長用的,以彰顯高潔。如江姐般梳頭,抹臉,堅毅地出入寢室,讓我等鼠輩不敢染指那個品牌。弄得我想說「給你整個旗袍唄!」
對我意義深遠的要算百雀羚了。名字古怪,黃藍的外觀,味道真是特別,頗似當今男用香水的后香麝香。初擦上是甜得發膩,慢慢妙處來了,縈繞不絕,衣鬢生香。
去蘇州前,我一直都用大寶,因為父母單位的勞保。第一個寒假前,所有班級都在聖誕狂歡,我班的餛飩在鍋里沸騰,飯盆敲得山響。我偷偷溜出去,尋找不勝寒的感覺,凝望著夜色里的鐘樓。同樣黑暗的,一個修長的身影在搗鼓自行車,專註且超然。從此就第一次地墮落了,開始學騎車。剛問到名字,發現有主了;等車掌握了,人家畢業了。
最後的冬天裡,無所不用其極,我躡手躡腳地特務一樣,潛入四年級教室,根據白天偵查,找到他的座位。沒什麼特別,地上一雙臭球鞋,桌上一本筆記.字如狗爬小如蚊腳.但是,在那黑洞洞的抽斗里,卻藏著一個發亮的小東西.等我把它掏出來,看清楚是小賣部里陳列的那種百雀羚.我輕輕摳開,用小指挖了一點,塗在自己手背上.那晚上,宿舍里的不明白,我為什麼狗一樣地東聞西嗅.
斯人已逝,它陪伴我剩下的三年時光.等到我的臉上陸續出現了雀羚屎,我意識到那個小盒肯定是屬於他女朋友的.
今天,熟悉的芬芳出現,我卻不得一親芳澤.我憐惜地抹去眼角的淚,發現蘭蔻的AROMA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