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時候,顛沛流離了不少地方,單位的苦差總能找上我。最後為了一勞永逸地扭轉這個局面,決定成家了。不為別的,只為早上不要聽到咒罵晚上不用按時熄燈,出門在外也能和同事們一樣,給家裡打個電話。
那之後還真太平了幾年,忙著奔波在印刷廠和小報社的破樓之間。小山坡上扛著28車子還真是吃力, 但那油墨香讓我喜歡。
等到97年接到外出的差遣,心裡已經不知道是驚喜還是茫然。廣州,羊城,遙遠的大地方,怎麼也該去看一眼吧。在車站等車的空隙里,俾睨著灰頭土臉面無人色的旅人,倒突然迫切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短短的半天,藕荷色的上衣已經烏突了。
去的時候是硬卧,人多蕪雜,無心觀察,倒頭不起,直到終點。半夜出站,人頭涌動,心也發慌,挑了個典型廣東農夫形象的計程車司機,跟著走了。找到賓館住下,自此無話。
早上起來出門,才知道地處沙河,不懂是不是河粉的新品種。一路所見的都是小型機動車輛,長相有些獨特的人,臉色如同熬夜后,手腳寬大,一派繁忙景象。終於明白這可能是個蔬菜水果的集散地。可真吃到水果都是三天後了。公交車設施極其簡單,薄薄的座椅,這可能和氣候有關,熱起來屁股出的汗容易揮發。 車票不找零,讓我為難卻也釋然,流動那麼大,如何應付?
進到鬧市,一點的疑惑漸漸褪去了,親切和激動在蔓延激蕩。這個還算是我心目中的南國了,陳舊卻溫婉。每走一段就能看到賣羅漢茶龜苓膏的店鋪,裡面擺著各樣的瓶罐,貼著彩色紙頭,也不少人買著蹲下便吃。琳琅滿目的小商品,一向都在前沿引領風尚,花色和種類不厭其煩。
對什麼我都有興趣地看摸。挑了幾條素雅艷麗的絲巾,鑰匙包錢包等,心情格外好。內地有的休閑品牌服裝都能看到,店堂規模大裝修精。相比之下,百貨公司里就沒那麼熱鬧了。羊毛衫都是上海的貨品,樣式司空見慣了。
十二月的太陽溫柔地照在頭上,走得都出汗了。那當下,計劃好去黃花崗的想法早拋到腦後了。溜達到晚上,完全失去方位,肚子卻餓了。在一個小吃店裡,第一次吃到了河粉,居然是拿搪瓷飯盆盛著的。白底紅花,瓷蹭掉了幾塊。粉是滑潤的,只是味道淡些,狠加了些調料。想著還要找到歸路,乘一個多小時的車,心裡就泄氣,人也覺得累。
公車的路線,橫穿這座城。滿眼都是海鮮酒樓和飯店的招牌和彩燈。車開得不快,沒幾個人,我靜靜地欣賞著夜色。城市那麼大,我那麼小,有多少是我能看到讀懂的?雖然酒樓進不去消遣,可廣州人民生活得好腦滿腸肥,我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