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小辮,紅紅的面孔,明亮的眼睛,熱切的呼吸。那些個年代的烙印,樸素純真的美,青春的朝氣逼人,火熱豐富的精神世界,足以彌補太多的不足和空白。池莉在《絕代雙驕》里講了一個下鄉女知識青年們的故事,能夠把一鍋的茄子辣椒創造出靈魂來。
等到我們成人,已經沒了太多的苦難和沉重,進而也喪失了對艱難的承受和對希望的珍惜。遠行,便成了個渺茫的借口。
蘇州的冬天應該是精巧的。沒有滿大街堆的爛白菜和烤白薯,更沒有颳得邪乎的北風。灰色的天,倒影在同一顏色的水裡,倒不覺慘然。巷子里的石板路,總是乾乾淨淨,不見什麼落葉。蔬菜還是綠的魚照樣新鮮,買的人沒半點狼狽,如常討價。對冬天司空見慣了,不疾不徐地上著貨,應著景。青糰子,肉月餅,桂花酒,酒釀圓子,冬至就達到高潮。學校里整得那個香啊,我下午上著課身子都哆嗦上了,腳面子也濕了。
嘴得到了滿足,手和腳都遭了罪。頭一年就生了凍瘡,紅蘿蔔似的,切了直接能給雪人當鼻子。又癢又疼又腫又漲。自己反覆端詳,恨這沒出息的人,出醜明顯,給人恥笑。買東西故意手伸人家臉前,沒有得過半點同情。北方傻妞,該!只能買男式手套戴。
這樣的苦楚下,只有遁世。檸檬黃的燈下,什物都象蒙著塵,宿舍透著寒意。看書,搓手,累了,凝神聽遠處的動靜。間或一兩下貓叫,一聲聲悠長的,是餛飩挑子在夜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