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加性急的我總是做出頭鳥的命,四十年前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在有些褪色的大紅喜字的窗花掩映下,我成了第一個出爐的小麵包.得了大胖閨女沒讓開明的父母失望,可是我卻永遠喪失了喊哥哥的自由.
小時候被人欺負只有咬牙吞咽,沒有同齡人可訴煩惱疑惑,因此上形成了些仇恨的陰暗心理.看著鄰居陽光燦爛的兄妹你耕我織,童趣盎然,而自己卻愁眉苦臉,熬成了小大人.即使後來有鄰居的大孩子,父母的學生,家長也不會指引我以哥稱呼.因為他們眼裡那是庸俗.媽媽得意地喝著茶對我說我們家裡不會看到麻將和撲克牌的.
成人後幻想找個歲數大自己很多的男朋友(當然就是結婚的那種),因為自己人嫩面老沒有突出的優勢,大齡青年有撿到便宜賣乖的感覺,沒被挑中.沒人罩著呵護著地也過了半生了,時常要為闖禍的弟去扮演悍姐的角色.但這點心思總是放不下的.八年前時局動蕩,異鄉飄零的我,看到說普通話的就覺得親.可人家不肯配合,我這哥字一喊,人眉頭一緊,喃喃地說"我不是才大你一歲嗎?" 這以後就被打入字典的冷僻字,和自己的名一樣,忘記存在.
其實這詞端的有趣.古代男女的情天恨海和男歡女愛的境界里不常以兄妹指代的,而是以姓名和愛稱諸如什麼小冤家小心肝的肉麻字眼.或者是封建綱常禮教的束縛.相反的,同性間稱哥道弟的卻非常普遍.粗莽驍勇的李逵的一聲宋江哥哥多少的義氣柔情都在裡面;石秀對楊雄的一句"哥哥,這個賤人,留她做甚"把手足和衣服的概念分析得清清楚楚.結義讓幾分鐘前的廝殺和仇恨都化成了灰燼,一聲哥哥就奠定了好漢們的感情基礎和闖九州的信念.整個水泊梁山的故事滿溢著愛,雖然不是寫紅樓的夢.不同的是,在哥哥前面加上寶字,又是一番嬌痴.老年人呼年少的為小哥,一點愛惜和敬重躍然.浪子燕青就是這樣的人物,為哥哥在所不辭,也沒見他去找李師師節外生枝,真的兄弟不是拆東牆補西牆的.犯了天理兄弟當先誅之,可煮豆的那個不是個東西.我心中的好哥哥就是武松和西門慶的綜合(開玩笑,是打虎的那個加林沖和盧俊義),先把咱降了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小花找哥淚花流,翠花心愿也難求.哥哥,任何方言都發音如此美好的一個位元組,可惜了的了.就讓我在這裡喊一聲吧,哥哥,希望你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