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牧馬人》的悲喜人生 張池

作者:wd6364  於 2009-11-18 14:0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其它日誌|已有13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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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協紀念謝晉導演電影展播觀后感

 

經典電影的回顧,通俗的比喻,就如同重新品嘗多年以前記憶深處曾經在不知名的一處小館子吃的非常盡興的大餐,儘管用如今的眼光看,菜品的製作不無粗糙,就餐的環境有些髒亂,但熟悉的味道和當日酒足飯飽的心情讓人無法控制心中關於時空變換和人生對比的感慨萬千。30年之後再看《牧馬人》這樣一部毫無當下所謂武打言情驚慫懸念等流行元素的純粹生活片,竟能讓人從頭至尾被吸引感染和唏噓感嘆,並驚嘆於影片情節畫面的恰到好處和簡潔連貫,不能不讓人由衷感慨這部經典影片,的確是在張賢亮的深刻劇本,謝晉的出色導演,李準的精彩編劇這種三位一體的大師創作下,留給中國電影歷史的一部視聽盛宴。
概括的說,牧馬人講述的一個文革中嘗盡人生冷暖的資深右派在祁連山下的生命經歷,對於一個從小成長在資產階級上層社會家庭中的知識分子而言,挨打被斗的殘酷,放羊牧馬的失落,人生低谷的絕望,質樸鄰里的幫扶,絕處逢生的愛情,日漸平穩的生活,來自海外的驚喜,拒絕出國的決然,構成了那年那月最底層中國民眾的人生悲喜劇。
真實就是力量。該片給今天的我們最強烈的震撼就是人性的回歸。由於故事具有很強的時代烙印,經歷過或者聽說過那個時代的各個年齡階層的人們都能或多或少的產生關於那段歲月的強烈體驗。1950年之後,經過短暫的國民經濟和社會文化恢復,中國文化界一度開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旋即,58年反右鬥爭及大躍進等政治色彩鮮明,階級鬥爭氣氛濃郁的各種活動充斥了中國歷史舞台近30年。在強權桎梏之下的文藝界完全喪失了自由的聲音和理性的思維,全國億萬觀眾在八個樣板戲和《地雷戰》、《地道戰》等熟悉得近乎倒背如流的臉譜化影片之中度過了人生的黃金歲月。當然不滿也與日俱增。這就出現了在那個連高年級小學學歷都算文化人的年代,很多普通人觀看世界獨創的革命題材歌劇《白毛女》時,其實更加關注的是舞台上穿著緊身芭蕾服裝的女演員的美妙形體,並由此浮想聯翩。數以萬計的魚龍混雜的農民、工人、社會閑散人員,以各自不同心態坐在簡易舞台之下看著不知所云的歌劇時的心情思想之複雜,永遠的成為了我們為之汗顏的一段蔚為大觀的絕世風景。
長期文化壓抑的結果必然是極其突兀的宣洩放任,各種紛繁複雜甚至有些混亂的價值追求和精神探詢同時衍生,奔騰萬里。普通民眾在政治化主流意識長期灌輸壓制下的結果,就是大多人喪失了對於文學藝術的正常欣賞和思考鑒別能力,在其後漫長的人生歲月中受其左右變得落伍呆板,失去了正常人格獨立的生命力和想象力。受文革時期扭曲的意識形態支配而碌碌終身。一個較為生動的例證是四口袋幹部制式中山裝和趙本山標誌性的軟沿帽即使在時間邁入21世紀的今天,仍然在神州大地的城市鄉村中隨處可見,嚴嚴實實的包裹著一張張或多或少有些獃滯木納的幾無表情的身影。
所幸的是中華民族從來就不缺乏知識分子,歷朝歷代的文化精英們總是不失時機的層出不窮,推動著意識形態的不斷進步和思想領域的深刻解放,並通常以人性的還原和推廣為己任。實際上不論在極其困難的60年代還是全國山河一片紅色的畸形70年代,國內始終存在極少數的特權階層遊離於社會體制之外。傳說中的高幹及其子女圈子的生活,的確不受普通體制限制,相對寬闊而自由。《陽光燦爛的日子》中部隊大院孩子們偷著混入電影院跟所謂首長們一齊「批判的」觀看外國情色電影,其實只是那個時代特殊階層生活的一個縮影。簡言之,50年以來的中國,仍然有著極少數的人同步於世界潮流,欣賞、學習、了解、領悟著國外相對健康自由發展的藝術生活。由這個圈子產生的輻射效應,帶動了一批有思想、有文化、有見地、有智慧的知識精英們的誕生,加之有些原本並不屬於特殊階層的青年人,本身有著沉痛的社會經歷和堅強的性格特質以及對真理的無限嚮往,就使得78年三中全會之後全國有深度有影響並被日後時間所檢驗的高級知識分子和文化精英們,井噴式的出現成為必然。
就電影界而言,79年之後中國電影人擔負的文化推廣任務空前艱巨,在娛樂大眾的主體功能之上光榮而又悲壯的背負了解放思想、文化普及、提高欣賞水平等神聖使命,在春寒料峭中堅韌萌芽,試圖艱難的改善著不知所措大眾們的思潮走向。其時風華正茂的導演謝晉此時不斷嶄露頭腳。其電影風格是一脈相承的樸實深刻,雋永流暢。雖然在今天也依稀可見對政治體制的屈從和畏懼,但就《牧馬人》而言,一方面全部角色基本還原成為了生存而生活的普通人,就連馬場場部領導在男主角即將隨「老哥們」上山放牧時,那句不倫不類的七字忠告「相信組織、相信黨」,其實也真實反映了這個角色所處的年代和位置只能在無奈中用這種扭曲的政治化語言,表達對於牧馬人的關心和同情。
電影女主人公的出現是全片的一個亮點,也是電影的一個轉折。一個比老右派「年輕十五歲」的姑娘,從最初為了吃飯出嫁,到全情投入婚姻生活,將一個土坯房「裝修」得有聲有色,人畜興旺,並從此等來了「右派摘帽」等意想不到的人生重大事件,如果迷信的講,這個女子似乎是帶著改變男主人公的命運的使命出現在他的生活中的一種宿命。當然,這是編劇和劇本使然,如果真按照大多數人並不完滿的人生而構思影片的缺憾味道結尾的話,估計拍出獲奧斯卡獎項的類似《齊瓦哥醫生》的重量級大片不成問題,但影片的發行和上映肯定就成了大問題。
終於電影的衝突部分不失時機粉墨登場,老右派失散多年的美國資本家父親做出了「我要帶走你」的重要決定,並一再做出懺悔和情感補償等真實表達。就連其父身邊的漂亮女秘書也稱讚這個在中國頭髮花白的中年牧馬人很堅強很沉穩也很有思想很有能力,能夠擔當老資本家百年之後的家族興旺大業。可是,面對一個剛剛回到正軌的祖國的需要,這個經歷了無數人為苦難的普通右派牧馬人,還是做出了留在祁連山下教書的重大決定。這個決定,與牧馬人和父親遊覽時為妻子買了一個價值一塊五毛錢的泡菜罈子的動機如出一轍。這一點,觀眾理解或許各有不同,但從人性關懷的角度,一個從中世紀走來的古人如果在當下生活數日後,需要做出選擇的話,到底是留在五光十色的今天還是重返極其落後的過去,仍然是個仁者見仁的歷史性命題。
牧馬人最終是幸福的,如同80年代走來的億萬普通家庭中的人們一樣,帶著泡菜罈子回到了祁連山下,懷著一段埋在心底的關於另一個世界的短暫回憶,還有對於嬌妻幼子的牽念,以及對祁連山下鄉野濃郁的情節。
片子很平淡,平淡的讓人感慨萬千。片子很生活,生活的我們都能找到自己在那年那月的依稀身影。片子很陽光,陽光得我們都在希望與期待中成為了八十年代的新一輩而走到今天。
當人不再為了生存而麻木的存活於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日出日落這種自然現象就出現了意境和色彩,我們才變成了自以為傲的萬物之靈。這是一種上天的賜予,珍貴的讓人必須珍惜。也許90后們觀看這部片子只能是隔岸觀火的看看熱鬧而已,可是,對於出生在80年代之前的人們,從前艱苦的生活以及相伴的各種酸甜苦辣的悲喜記憶,永遠在每個人心中揮之不去。而這些過去,距今,僅僅30年。
    我們總是在慨嘆,個人的悲喜,放置於不可預知的時間洪流,如滄海一粟,充滿了無數的不可預知和變數。但我們常常忽略的是,時代的悲喜,其實也是芸芸蒼生合力作用的結果。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廣義上的一場因果和一次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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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好寫的好 2008-11-21 21:53

這樣的文字我是寫不出來的。

那些遙遠的有些把握不住的故事,如今真的都成為歷史,成為傳奇。

不過三十年而已,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我們在自己的生活中頂禮膜拜別人的故事。

而那些閃爍著昨日光輝的人性力量,所遺留在這一輩人中的上一輩人的堅持,在現在的種種改變中,由於太過本真而顯得有點不真實。

我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只是忽然有點想倒退回去。

回到那個貧瘠而豐富的時代,隨時期待著屬於個體,更屬於時代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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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3 個評論)

回復 yulinw 2009-11-18 14:58
謝謝ZT的好文~~~
回復 越湖 2009-11-18 23:55
好文。
回復 sousuo 2009-11-19 00:14
回復 wd6364 2009-11-19 01:05
yulinw: 謝謝ZT的好文~~~
客氣,熱心讀者
回復 hu18 2009-11-19 01:20
朱時茂和叢珊在海外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回復 rebel 2009-11-19 01:49
知道,卻竟然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同樣的還有《芙蓉鎮》。
回復 wd6364 2009-11-19 04:08
sousuo: 好
我也是看了寫的很實在很動情
回復 wd6364 2009-11-19 04:09
hu18: 朱時茂和叢珊在海外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對呀,這些個人,要是我死活不回,高低不讓熟人再活著見到我.要有個骨氣呀
回復 wd6364 2009-11-19 04:10
rebel: 知道,卻竟然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同樣的還有《芙蓉鎮》。
你虧大發了,快點補吧
回復 hu18 2009-11-19 04:34
wd6364: 對呀,這些個人,要是我死活不回,高低不讓熟人再活著見到我.要有個骨氣呀
來去自由,只要自己無掛礙就好。
回復 rebel 2009-11-19 04:37
wd6364: 你虧大發了,快點補吧
是是
回復 舞戈 2009-11-21 09:40
wd6364: 客氣,熱心讀者
這明明是你寫的!
回復 wd6364 2009-11-21 12:16
舞戈: 這明明是你寫的!
我剛想說我評論不行,突然發現其實我什麼都寫不好,,,我想先學你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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