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的情思誰都會有,當它聚集得濃郁了化解不開了,就會想到要見見舊人,似乎能在似曾相識的影像中讓時光倒流,回到從前,而曾有的遺憾和不解,錯誤和遺憾都能得到修改.聚會好象是眾望所歸的事.
我曾經是個執迷不悟的天真派.從姑蘇小城回到江北的家中,沉降在對大學生涯的追憶中很是不適應了一段,連父母的面目都那麼可憎.居然開始給我張羅婚姻大事,難道不知道我是個還沒成熟的果子,正留戀枝葉繁茂的大數,卻要被迫面對暴雨的洗鍊.一個個不眠的夜裡,我的同學和好朋友輪流出現在我的夢裡,和我說話談心,傾訴著對現實社會的不屑和不安.白天的我,無精打采地跟著人到處去,被所謂的分配單位擺布,說起來是因為專業的優勢讓用人單位無所適從,其實是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多出一個人.我沒有對前景的忐忑不安,我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將來,我是飛不出這堵高牆的.那個時候我的精神上是孤獨的,肉體上是麻木的,.而我的同學門一定也在忙著進入自己的角色,準備走上新的道路.
間或我也和好朋友有聯繫,知道她們成家了,出國了,聽到遠走的消息我只能絕望地想到以後不會再見了.慢慢地,人和事也都漸行漸遠了.我自己早就習慣了窠臼里單調可是安穩的日子.那點激情和憤慨已經灰飛煙滅了.雖然晚,我也無一例外地接受了相親,經歷了尷尬,還是意難平地成了家,舉案齊眉只是個幻想吧.我常常懷疑是因為沒有在大學里演習打下基礎,和異性的交往走的很狹窄,好象非此即彼,而迄今我和女人都是更有默契更有互動的.
當我輕輕地試圖打開窗戶,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呈現在我的眼前,我走出門,見識了絢爛的風景和有趣的人,只是和他們會有輕鬆愉快的對話,但是分手不再是個艱難的事.我意識到宿舍里的女孩子送我在站台上痛哭的場景是不會再有了.我總是提前比她們看到悲涼.所以離校那天大早我就收拾好我的行李,把鋪蓋捲起來,扔了很多東西,不清楚是想在割捨什麼.我很快辦完了手續,我最好的朋友坐上了去火車站的BUS,在那裡無語地等待著,突然我看到我們宿舍的幾個人沖了進來,我的眼淚奪框而出(鏡框).不得不走了.列車轟鳴中個個都滿眼淚水,一張合影讓來讓去,最終還是給我塞到了車上.一路嚎哭著,我的心好象痛到了極點,虛弱無力地靠著窗口,飛馳而過的空曠田野更給我人生無常的心酸.旁邊人還打趣我,十三個小時的車程那麼漫長.沒有任何解脫的喜悅.儘管夏天被蚊叮冬天生凍瘡讓我迫切想回到舒適的家.可是父母我早晚是要見的啊.
畢業十年的聚會是我發起組織的,雖然當年在班裡我是微不足道話很少的,只是默默地觀察著分析著.大家也都積極響應著.2001年5月初夏,產後微胖的我到了蘇州,首先是車站變大了,SOMEHOW我更喜歡那個小而乾淨的過去式,人多了,各種口音的.觀前街也面目全非了,過去常吃的老店也蹤影全無了.在某種心理驅動下,我去十全街買了件寶石藍的旗袍,準備穿著去見人.大學里曾經痴肥到140斤,只能把自己籠罩在黑色里.他們看到我會驚艷嗎?等到中午終於見了,一頓飯後也就散了.我攜帶一個朋友以備不測還真的起了作用,於是我們去了上海,敘舊改成購物了.
最近有人提起明年後年的相聚.我人在他鄉身不由己了.有時候相見不如懷念,相見爭如不見的時候,就讓緣分來作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