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一絲都沒有的,不耐煩的太陽,光景還早就沒頭沒腦地衝出地平線,瞪著發紅的眼睛俯視著碌碌的蒼生.
慢慢地街道上也就都窸窸潄漱地有了動靜,趕早的人在水龍頭下搖著腦袋大聲地漱著口,缺覺的老頭大口地吐著濃痰,眯著眼在方井裡踱步.油條鋪子里熱騰騰的,夥計顯然已經忙了不短的時辰了,系著油脂麻花的圍裙很仔細地舀著豆漿,排隊的人吸溜著鼻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滾油里上下翻騰的麵糰,有的接過泛著油花的找錢看也不看地攢在手中,趿拉著鞋去了.一會功夫,電車噹噹地行進在窄窄的路上,不斷地避讓著騎自行車的人.售票員警覺地四處探看,把車身拍得啪啪響.老的小的陸續地出了門.無聊的懶貓弓著背,一縱身,亦步亦趨地在屋頂上走LIU遛.
公園裡晨練的人很從容地比劃著,切磋著,臉上的汗噠噠地無聲滴在鬆軟的黃土裡.籠子里的鳥不是很精神,遠沒有蟬鳴得響亮.樹葉上落著一層灰,烏突突地耷拉著,草好久沒剪了,參差不齊地支著,好象楞頭小青年,草深的地方一堆堆小蜢蟲綠瑩瑩地打著滾.
到了正午,外面不大見得到人了,只有修車的老漢躺在樹涼里打量著對面擠慢了人的麵館.不時傳來"一碗陽春麵"的吆喝,清湯上飄著幾片蔥花,香油裊裊地浮在上邊,人們邊吹邊吸溜著,一腦們的熱汗都被逼出來了.旁邊賣西瓜的攤子不急不忙地等著,很快就出來些人,好象很懂地彈著,拿拳頭砸開,蹲著就吃開了.紅紅白白的,逗得狗顛顛跑過來,搖著尾巴著急.遠處誰家小孩子鬧了,啞聲地哭著.
路面的柏油好象被曬化了,有個打著洋傘的婦人婷婷地走著,腳一崴鞋底給粘住了,她蹭了半天,白涼鞋上還是弄污了,幾個閑人看著鬨笑著,婦人氣惱地把頭埋在傘下頭,快步閃了.
傍晚時分,雲壓下來了,還是很悶,人都去沖涼,一桶桶水打來,嘩嘩地沖著院子.盆里栽的月季海棠,有點褪了色,沒有以往那麼透亮.家家的桌都擺上了,碧綠的苦瓜,花椒嗆鍋拌的肚絲,蔥炒土豆片,醬爆的茄子,都是些家常的菜,可是下飯.累了一天了胃口可剛才有.有的居然端上了小盅,馬上有人喝罵:要死了,明天不出車了?那個幾嗨嗨地訕笑起來.洗得白白胖胖的大小子,撅著屁股伸頭往水缸里看魚,驚得幾尾泡泡眼亂撞著往下走.
飯罷,搖著扇子,沏上綠茶,抿上一口很感慨地說:這熱還且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