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要走到婚姻里去的愛情是站在地上的,一雙再新的鞋,你再愛乾淨,早晚也得粘上灰塵,褪去扎眼的新色,成為平淡但是合腳的舊鞋。
偷偷摸摸的情人是一不留神掉進水溝里的感情,埋在水下,誰也不知道腳上會有什麼,只要被揪出水面,似乎就是怎麼洗也洗不幹凈了。
友誼,這個儀錶堂堂的字眼聽起來冠冕堂皇、一臉清高,既沾不上婚姻里油鹽醬醋的世間風塵,當然更不會陷入不乾不淨的情人的泥淖里,一副月明風清、天高雲淡的純潔和灑脫。
都是這樣小蔥拌豆腐清水過麵條般利利落落當然很好,愛或者不愛,就像現在副食店裡的熟食生食,分在不同的櫃檯和案板上,決不錯亂。問題是人的情感不是裝著擋位分明的汽車,它是無級變速,並且多數時間裡處於不斷調整的中間狀態,很難準確地將自己在某一階段的某種情感理智而冷靜地定位於愛情、情人或友誼。
人的情感實際上也是一個不斷變化中的動態物質,在大部分時間裡它是遊離的、飄蕩的。愛情的維繫更多的是需要責任和義務,而責任和義務本身也是一種重量,婚姻的車輛一遇到震蕩,那些沒有作好準備或者乾脆就不打算坐到終點站的乘客要麼翻身落馬,要麼借坡下驢。而友誼這個東西實際上卻比愛情還要嬌氣,因為它是一輛連一根繩子的羈攔也沒有的車,隨時散夥是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第四類情感比愛情少一點,少的是一種人為的羈絆;比友誼多一點,多的是一種情感的牽掛。
第四類情感是一種自然的感情,因為它無須約束,無須形式,它又是一種天性,因為它符合異性之間更容易理解和溝通的人性。
真正意義上的第四類情感是一條純潔的康庄大道。它的兩旁生長著理解、溫暖和友誼等許多種美好的植物。但一旦你發現這條路上有浪漫的鮮花即將怒放的時候,你就要小心了,因為在這條路上,浪漫是一個陷阱的別名,這個陷阱的別名就是第三者。
看來無論是我們普遍的道德標準還是法律,都不準備在短時間內對第三者這個洪水猛獸網開一面。第四類情感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面臨著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使命:防止自己變成第三者、婚外戀。
不錯,第四類情感往往會成為婚外戀前奏,就像友誼也會不知不覺地發展成為愛情而不是友誼本身的過錯一樣,這也不是第四類情感本身的過錯。
第四類情感不可能輕飄地上升到高空去攀附友誼的純潔,但也決不甘心墜於泥坑成為婚外情感的同類,而在現實的地面上,它爭不過明媒正娶的愛情。所以,無論是它自己的特性還是生存環境的壓迫,它註定是懸浮在離地三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