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http://www.nytimes.com/2008/04/29/education/29student.html?_r=1&hp&oref=slogin
洛杉磯--4月22日,當微笑的西藏僧侶站在南卡羅萊納大學禮堂前面回答問題時,擠滿了聽眾席的中國留學生有許多問題等著他們的客人回答:
如果西藏不是中國的一部分,為什麼中國皇帝給了達賴喇嘛這個封號?在中國的現代化努力之前,西藏的佛教教義是如何等同於「農奴制度」的?把達賴喇嘛與希特勒聯繫起來如何?
在這名西藏僧侶試圖反駁這些學生時,他們變得更具敵意。他們揮動著照片和統計數據來支持自己的說法。「停止撒謊!停止撒謊!」一名年輕學生說。一個裝著礦泉水的瓶子打在僧侶後面的牆上,校園警務人員立即把這名投擲者請出了禮堂。
象這樣的來自民間的帶有侵略性的場景,過去一個多月中已在全美高校出現過,因為留學美國的中國學生已被迫面對一個他們即不承認也沒意識到的祖國形象的問題。自3月西藏發生騷亂以來,遭到干擾的奧運聖火傳遞,還有公開呼籲對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抵制,已讓這些在政治問題上傳統地保持沉默的中國學生,開始對他們所覺察到的那些瀰漫的反中國偏見進行反擊。
據美國國務院統計,2007年留學美國的中國學生,已從2003年的不到2萬人增加到4.2萬。
在包括康乃爾大學、西雅圖的華盛頓大學和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的校園內,已經看到一波反示威使用著似乎與美國學院背景不和諧的策略。在華盛頓大學,中國留學生為限制達賴喇嘛發表非政治主題的演講而鬥爭;在杜克大學,支持中國的學生包圍和淹沒了一個支持西藏的守夜活動;一名試圖進行調解的中國大一學生收到了死亡威脅,她的家人被迫躲藏起來。
4月26日,遠在佛羅里達州和田納西州的中國留學生來到亞特蘭大CNN總部進行抗議,對美國有線新聞網評論員卡弗蒂(Jack Cafferty)所發表的中國人是「暴徒和惡棍」(CNN解釋稱,此番評論指的是政府而不是中國人)的評論進行抗議。
中國學生的憤怒被通過校園電子郵件所傳遞的信息點燃了,它不是源於對中國政府的滿意,而是來自對其行動描繪的震驚,以及對長期以來西方國家與西藏曖昧關係的挫折感--這樣關係在中國學生看來則是蓄意的盲目。
總的來看,這些留學生不承認中國在西藏進行文化和宗教鎮壓,堅稱中國的經濟發展已經讓普通西藏人的生活蒸蒸日上,而且只有少數人是不滿的。
鼓勵同學們參加西藏僧侶演講的南卡大學政治學研究生賈敏娜(音譯)說,「在我來到這裡前,我是個自由派。但在我到這裡后,我的教授告訴我,我是民族主義者。」賈敏娜接著說道,「我相信民主,但我不能對那些使用偏頗方式批評我的國家的人袖手旁觀。你們穿著中國生產的服裝,你們使著中國生產的商品。」
接受採訪的中國學生對向杜克大學女學生髮出的死亡威脅以及南卡大學學生投擲礦泉水瓶等舉動來表達自己憤怒的更極端方式而感到痛惜,並指出中國學生在抗議藝術上沒有多少經驗。不過,他們強調說,自己能夠理解這些中國學生。
當天也參加了西藏僧侶演講活動的南卡大學另一位中國研究生董女士說,「我們已被壓抑了太長的時間。」當然,董女士的話並不意味著中國學生已被自己的政府壓抑或審查,她的意思是西藏媒體沒有承認中國所取得的進步,或者海外華人的聲音。「我們仍在被忽視,或被誤解為不是被政府洗腦就是被它操縱著,」她說。
這些中國學生還說,不管中國做了什麼,它都不會贏得世界輿論的舞台。「當我們擁有10億人口時,你們就說我們正在摧毀這個星球。當我們試圖限制我們的人口數量時,你們又說這是在侵犯人權,」這是網際網路上貼出的一首題為《沉默的中國人》詩歌所寫到的,一些中國學生把它作為自己感受的準確表達,「當我們是窮人時,你們認為我們是狗。當我們把錢借給你們時,你們又為債務而責怪我們。當我們建立我們的工業時,你們說我們是污染者;當我們向你們出售商品時,你們又為全球變曖而指責我們。」
在目前校園佔上風不是自由辯論,而是一些中國學生更刺耳的行動,似乎正在複製他們祖國的專制框架,對示威參與者進行拍照,有時甚至淹沒持不同政見者。
一個因擔心騷擾而不願透露姓名的藏族學生說,他決定不參加在校園為西藏舉行的守夜活動,他還說他不想公開身份是因為學校只有幾名藏人。「這並不意味我不想去,我真的非常想去--這是我們的事業,」這名藏族學生說,「但同時我不得不考慮我在國內的家庭,我將在5月份回到那裡。」
激發許多中國示威者熱情的另一個因素可能是,他們也打算返回自己的祖國;人們普遍認為中國政府一直對眾多電子信件名單進行著監控。
美國的院校也經常容納中國學生的憤怒。在達賴喇嘛訪問華盛頓大學之前,該校的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曾致信校長,表示此次訪問應該只關注於非政治問題,不要引發反中國情緒。據該聯誼會在自己的網站貼出的文章稱,校長已在會談中告訴他們,達賴喇嘛的演講將不會談及政治問題。學校發言人說,在中國學生表示他們的關切之前,校方已事先篩選了學生的提問。據悉,該校已於去年秋天在北京設立了一個辦事處。
一些專家指出,在這些更極端的抗議中,通過對文化敏感性的關注和擴大自己同中國關係的這個結合體,美國高樣正從這樣的鉗制中感受到約束。
「我認為往往會有一個自我審查的大交易,」俄克拉荷馬大學美中問題研究所主任格里斯(Peter Gries)說,「不只是在美中學者中,而且也在那些與中國做生意的人的整個網路中,其中包括高校的行政管理人員。」
在南卡大學的演講中,提前到場的中國學生分發了記載著西藏和中國歷史的小冊子。還有一張圖表顯示,自1951年中國政府宣布控制西藏以來,當地嬰兒的死亡大幅下降,但沒有提供與中國或其它國家死亡率對比的任何資料。
還有一張照片顯示,達賴喇嘛與《西藏七年》一書作者哈勒(Heinrich Harrer)的合影,後者曾加入過德國納粹黨,因此便提出了達賴喇嘛與希特勒有關係的問題,儘管希特勒死時,達賴喇嘛只有9歲。照片提出了關於奴隸制度的討論。當中一張照片,文字說明,處女人皮做成的鼓。
中國學生說,他們對最近拉薩發生的騷亂許多西方媒體並沒有真正報導出是藏人發動了暴力和破壞活動而感到氣餒,是藏人搗毀了漢人所擁有的商店。中國官方媒體稱,這場騷亂造成22人死亡。
絕大部分學生的憤怒有著幻滅感。早在天安門事件時,西方媒體就被視為另一種消息的來源。「我們認為西方媒體是很客觀的,」正在攻讀材料科學博士學位的28歲的吳周(音譯)說,「但現在我們發現西方媒體發出的報導甚至比中國媒體更偏頗。他們並不是更好,甚至,他們在反對我們。」
學生們提出的論點時,中國政府在西藏投資了數十億的資金來興建學校,道路和其他的基礎建設。但是在在被問到西藏人是否需要這些的時候,他們都表現出不可思議的樣子。「他們從來不會問這樣的問題。「Notre Dame的中國問題專家Lionel Jensen說,「他們已經接受了快速的現代化的好處。「
這是可能,正如一些專家指出的,能夠有能力把孩子送到外國的家庭,絕大部分都是中國經濟發展的受益者。
另一名南卡大學27歲的中國研究生鄭春(音譯),未理會有關她的愛國主義源於政府在利用學校來灌輸民族自豪感,尤其是天安門事件之後等問題。她說,「我們親眼目睹了中國的飛速變化。中國正在快速發展,中國人的生活正迅速變得越來越好。」
就在南卡大學的傷痕癒合的時候,活動的組織者Lisa Leeman,專門指導紀錄片的製作,希望看到一些改變,「我組織這場活動的目的,當然我沒有看到這個目的完全達到,是雙方都能夠聆聽對方,甚至從對方身上學習。是否有一些基本的問題其實是不涉及政治立場的呢?「
但是在這一刻,是瓶子撞到了牆壁上。(小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