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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宋詞一樣的生活

作者:廣南子  於 2008-1-1 17:36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文史博覽|通用分類:其它日誌


  文學女性,留存千古的佳句,回看血淚相和流,原是蚌病成珠。閨中情怨,春愁秋恨,婉細幽深,代代相傳,聚集明朗我們的身心經驗。能不讀宋詞?

  愛上宋詞一樣生活
  
  像宋詞一樣生活,可看作一次精神上的美容。
  香港大會堂劇院,許茹雲在此演出,演出內容居然是多媒體音樂劇 「我愛宋詞之好風如水」。
  演出效果如何並不重要,但現代人跟古代人笨拙的邂逅已經顯露無疑,隔了幾千年,用現代的皮膚接觸宋詞的皮膚,套用李響的邏輯,這也算是「零距離」。民間的忠告在於,缺什麼補什麼,這可以解釋為何凡是能上餐桌的動物身上,唯獨「鞭」排在暢銷榜首位,腰子次之,也可以解釋中國全民補鈣的浪潮為何洶湧不止。坐在劇院傾聽許茹雲唱宋詞的人們已經隱約覺得,我們的生活缺乏宋詞元素,卻還沒有學會怎麼補。
  以前形容一個女人叫靜如嬌花照水,動若弱柳扶風,形神態度性感十足。現在的女人只有緊、露、透三招,神情蒼白。過去女人跟男人比起來吹拉彈唱加女紅樣樣全能冠軍,現在的女人連做飯也經常弄糊。
  所以,像宋詞一樣生活,可看作一次精神上的美容。
  宋詞起源於宋代女歌手的艷詞,這個和現代的流行歌星沒什麼區別——源於娛樂圈並在民間形成大規模的FANS群體。單從人本上來說,現在的歌星可就好混得多,五音不全可以合成混音,歪瓜裂棗可以燈光撲粉,在商業化運作流水線上,名伶的製造立等可取。而兩宋時候的歌伎至少也得是「世界小姐」級別的修養:首先得品味高妙,需要經常閱讀時尚新銳期刊,還要定期參加臨安或汴梁的春秋新裝和首飾發布會,最好能時不時去暹羅、大食、波斯血拚;其次,多少得是個美女詩人,要能品評詞藻,至少參加選美的時候不能在「愛錢」還是「愛國」上混淆。再次,能歌善舞,只會對對口型肯定行不通的,還得兼作詞作曲。
  所以,雖然古人今人際遇相仿,但是從宋詞表達的文本上而言,「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顯然比「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的境界高妙,悠遠閑適。前者是愛綿綿無盡,後者是愛無能為力,前者在於心境,後者緊跟牙縫,老鼠和大米齷齪接吻。
  宋代女詞人的魅力,正在於精神層面的優雅,甚至當時品味甚高的知本家階層都無從抵擋。她們詩詞歌賦、吹拉彈唱都會,加上她們不受禮教束縛、性情放蕩,所以倒顯得活潑可愛。宋詞女人對男人永恆的媚惑還在於能夠跟知本男人的平等對話,這也是歷代男人推崇萬分的「解語花」,美人養眼的功能之外,還有一層知音的意思,這個很值得把光陰和金錢花在美容院里的女人們深思。著名的官員作家蘇東坡退朝後,在後園散步時拍著自己的肚子問左右的侍兒:「你們說這裡面裝的是什麼?」逮著拍馬的機會,隨從趕緊回答說是滿腹經綸,可只有歌伎朝雲一語中的,她說:「學士一肚皮的不合時宜。」這句話道盡了蘇軾正直不阿的性格,也撓到了癢處,有這樣的紅粉知己在旁,想不快樂都難。周華健唱得好:一句話,一輩子。


  


  不過儘管宋詞女人有著歌伎身份,卻並不隨意跟人發生一夜情,比如宋代法律就規定,官妓又不得隨便向官員提供性服務:可以歌舞佐酒,然不得私侍枕席。這似乎更值得在一夜情中慵倦打滾的現代女人學習,沒有學會像宋詞一樣的精神性感,等於放逐了男人的心,而泛濫一夜情,那更是連男人的身體也放任了,據經濟學的研究,通貨膨脹了只有貶值一條出路。
  女詞人嚴蕊被誣陷跟一個公務員有染,被朱熹等道德警察下獄,嚴刑拷打月余,愣是只承認是工作關係而已,出獄後作詞說:「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算是表明清白。可一旦這些柔弱的女子真愛上一個男人,那是任你多麼嚴厲的禮教也阻止不住的,朱淑真曾大膽玩過婚外戀,「嬌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是她在情愛中的狀態,跟現在不同的是,她鬱郁去世後文稿和風韻往事被付之一炬,而現在女人則急急忙忙出版回憶錄,還要把隱私整理到網路上發表,讓全球同此炎涼,收穫罵聲一片。
  因此,我們等待宋詞女人從內心深處綻放出的艷乍熱烈的花朵,及早扦插到現代女人靈魂中。  


  宋詞的芬芳


  潔塵:宋詞是我持續到現在的唯美主義傾向的發源地。
  說宋詞,姜夔首先浮上來,《揚州慢·淮左名都》,「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葯,年年知為誰生!」 說這首宋詞是我最喜歡的好像也不是,但印象最深刻。小時候就被這首詞的意象給驚過,想那景色,清白若骨的月光和水光,映著一片嬌紅的芍藥花,縱是小小年紀也不勝唏噓了。應該說,宋詞是我持續到現在的唯美主義傾向的發源地。
  其實我從來沒有集中讀過宋詞,可能是它的豐腴讓我下意識地有所躲避,我只是時不時拿起一本翻翻。我一般不會看《全宋詞》,而是感興趣一些親切的絮叨的文本,比如詞話就比較對我口味,我有一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出的「詞林集珍」,64開,橘紅色的封面,一人一集,總共好幾十本,定價在幾毛錢至一兩塊錢不等。好多年來,我出差時一般會在那套書里抽一本出來帶在包里,方便輕巧。候機、等人或是在賓館房間里沒事時,我就拿出來挑幾首讀一讀。
  說來也是,宋詞這東西似乎最符合旅人的心境。那麼靡麗鮮艷的東西,和旅途上必然的飄零恍惚對應得恰到好處。它是微溫的,不凍人,但也不暖人,所以它持久,因為靠不近它,正因為靠不近,所以它永恆。 我們離宋詞有多遠? 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說來伸手拿過來就是,那些字那些詞,哪一個不認識?那種美麗和哀愁也是可以共鳴分享的。如果充滿離愁別緒,翻開柳永,「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也就什麼都道盡了。再讀姜夔,「波心蕩,冷月無聲」,千年共此一景,古人和今人,一江水一明月,依稀彷彿同悲同喜,悟內心,悟世道,悟歲月、悟眾生; 但,實際上,宋詞已經遙不可及不可追了,宋詞的情感已經消失了,它像一次逝去的愛情,記憶美好,但物非人亦非;對於我們來說,它是詞語的盛宴,莊重華貴,供觀看,供聯想,不能狎玩;它的格律既是一道門檻,也是一件護衣,不容簡陋之今人隨意通過。它跟當下的我們之間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我欣慰於這道屏障,也欣慰那遙遠的距離。距離保障它成為永遠的美麗和哀愁。

  葉傾城:宋詞成為我的時光隧道,讓我握到前人的手。
  該怎麼去領悟宋詞的芬芳?
  沒有津渡,就不能霧迷;當我們說到失樓台,斯年斯月的我們,指的是911,而非月色;我們也許還能懂得「無可奈何花落去」——公園裡時不常地還有菊展;但,什麼是「似曾相識燕歸來」?
  然而我又怎麼能說,宋詞已經消逝?
  我在樓下,等朋友來接我吃飯。天漸漸黑了,路燈還沒有燃起,巷子那端,是北國的煙塵土滾滾。我在昏灰的夜色里,吃力地辯認著一輛一輛白顏色的車,看清一個個車牌,都是失望。驀然想起:望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而另一個身家千萬、尋常不苟言笑的朋友,在四十八歲,遇到他的桃花劫,幾經反覆還是沒了下文。他坐在我家沙發上,一杯清茶生生在手裡握得冰涼。我想勸,張了幾回嘴,不知從何說起。他卻抬頭一笑,說得若無其事:這真是,牆裡鞦韆牆外道呀——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我忽然起了深深的震動。
  我可能生在宋代,那時我穿瘦長窄袖交領的小衫子,領口袖口三鑲三滾。而來到現代的我,一條牛仔褲永遠穿得髒兮兮。但我的靈魂、我的悲痛與愛悅,其實沒有變化,那些永恆的歌哭,比歲月更遙遠漫長。在某些時刻,宋詞成為我的時光隧道,讓我握到前人的手。我如果能在人家的故事里流著自己的淚,那是因為故事裡,有我的心傷。  


  

  

宋詞,因此橫亘在我們的生命里,它是不朽的。但所謂不朽,是指木乃伊而非活物,宋詞,的確已經死去。但怎麼說呢?我其實也不覺得是遺憾。
  當大唐盛世走到極限,詩如枝頭熟透的果子,搖搖欲墜,詞卻不過是席間佐酒的小調、汲水女子隨口唱出的歌謠、不拘一格的少年文字。有井水處,便有柳詞,翻譯成現在的文本,大概就是:有華人處,就聽得到周杰倫。
  不是所有的流行都能成為經典,但絕大多數的經典,當然都曾經是流行。哪有不經過少年就滄桑的容顏?而新的面孔總會有不一樣的笑容。當舊的文學體裁白髮漸生,視線模糊,新的文學體裁便會橫空出世,承接起整個文學的重擔。步履會慌亂吧?方向會躑躇吧?可是他總會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因為太陽下山明天還會爬上去,花兒謝了明年還會開。
  而那舊的,黯然、黯然退場……漢樂府如是,京劇如是,當然宋詞也如是。
  所以不必問宋詞對於我們究竟是什麼。我想那就彷彿夜裡推窗,天上有月,活潑潑地流動,銀光四射,月亮從來不問,此去,是要照耀揚州的水還是女子的夢。
  而你,也不必問了。




[ 本帖最後由 廣南子 於 2008-1-1 17: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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