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里斯多德說,人一生最重要的是快樂。快樂在英文里和幸福是一個字。快樂和快感是不同的。
什麼是幸福?各有各的理解。
簡樸,單純的人離幸福近。如同樸素離美很近那樣。但是,我們不甘於簡樸,不甘於單純。人的本來願望是很簡單的,簡單到自己都無法相信。簡單到自己都承擔不了。但是,我們是生活在人的群體中的。赫胥黎說:「人們不懼怕法律,但怕同伴們的議論。」詩人但丁也說過:「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但是我們做不到。我們極力證明自己比某某強,極力證明我們已達到如何如何的成就,極力證明我們圓了兒時的夢。證明完了就完了。與幸福無關。
有人嚮往上層社會。盡一切努力要躋身上層社會。他們受了高等教育,找到好工作,在高尚區買了大房子,穿名牌,開好車。極力讓自己融入上層,強迫自己把院子修整得乾乾淨淨,割草,掃雪,掃樹葉……以和周圍融恰。但,可能在郵箱里收到一張條子:「我們不歡迎你!」他們的孩子在高尚區的學校,承受不了周圍孩子的冷潮熱諷,另眼看待。上層,高尚區,有他們自己的驕傲。紐約一位貴夫人有一張400人的上層社會名單。什麼樣的膚色,門第,出身,財富,才能列入此名單?幸福變得吝嗇。那些嚮往上層社會的人,他們遠離了幸福。
安於自己應在的住宅區。學區好,安靜,整潔,鄰居熱心,和睦。家裡的鑰匙給鄰居一把,萬一有什麼事有個照應。偶然,有人敲門,送來一塊剛烤好的蛋糕。你包了春卷送去一盤,得到最高的獎賞。能讓你高興一整天。聖誕節送送禮物……
交朋友也一樣,如果你感到對方認為你高攀他。你再喜歡他,再崇拜他,也不要再去結交他了。人以類聚,結交一些年齡,愛好各方面相近的朋友。
有人說吃五公分厚的三明治,喝攝氏四度的可樂時最舒服,最接近幸福。太厚,嘴要張得更大。太薄,口感不好。熱於或冷於四度的可樂也不可口。太溫吞,或太涼。
幸福是有限度的。安於這種限度,離幸福更近。
痴迷於文學,歷史,甚而舞蹈的人,為了在美國好找工作,苦讀若干年。拿到理工科學位。找到一個好工作。是你比較順利,有了謀生之道。有了生存的條件。每天上班想著別的事。大部分生命為優越的物質生活在賺錢。沒有去為幸福謀划,那不是享受,離幸福還遠。幸福是使人心情舒暢的境遇和生活。在看文學書時。在夜深人靜,敲打鍵盤,目視熒屏時,離幸福更近。這是真正的生活。生活和生存是不一樣的。自己的行動受某種社會行為,道德規範的約束。不是自己的意願。不是幸福。
開車,開飛機是體力勞動,是服勞役,是冒險,是偽享受。開車時隱藏著許多因素,不是開車的人隨時都會想到的。隨時可發生車禍,你可能不會去撞別人,可別人隨時會撞你。生命的危險時刻都存在。乘長途汽車(灰狗),公共汽車,愉快,安全,可以聊天,打盹,欣賞車外的景色,很少車禍,且節省能源。減少空氣污染。世界著名的建築大師們就極力主張城市發展出租汽車。不鼓勵私車。前美國總統約翰・肯尼迪的兒子就是自己開飛機失事身亡的。繼承來的億萬財富無法享受。
在美國,衡量一個人的社會經濟地位是房子和車。好區,大房子,名牌新車是每個人一生所追求的。為虛榮和時尚主宰。大房,名車往往壓得主人30年喘不過氣來!有人住了大房,開了好車,再沒有財力去做其他自己喜歡的事如:滑雪,衝浪,旅遊。甚而省吃簡用。
倒底需要多大的住房?一般是取決於周圍熟悉的人有多大的住房。而不是取決於自己需要多大的住房。
滿足了面子,不愉快。緊跟了時尚,不需要。只有煩惱。
幸福是人的需要得到滿足時的狀態。
小房,舊車滿足需要,並擺脫了大半生為虛榮所帶來的金錢的羈絆。如果喜歡旅遊,又不能兼顧買大房。買一棟小房,絕對夠住。常常旅遊。你會心情愉快,舒暢,超脫,忘記一切煩惱,有滿足感,是享受,離幸福更近。不過分追求大房,名牌新車的心理狀態離幸福更近。
追求,甚而很吃力地追求開好車,住大房,住好區,是偽享受。是虛榮心的滿足,是心理束縛,是付出了極不相稱的代價的結果。虛榮不是幸福。甚而遠離幸福。
時尚是一種潮流,過度追求時尚不是享受。是虛偽。虛偽離幸福更遠。愛好是享受。如果時尚和愛好一致,是最好的享受。離幸福更近。比如今年流行粉色是你最喜歡的顏色。如果你最討厭粉色,而為了趕潮流,每天穿粉色衣服,那是束縛,是自找苦吃。是把自己每天都陷於煩惱中,不是享受。更不是幸福。
幸福是沒有束縛,我行我素。比,是約束。比,北京話叫「較勁兒」,比較勁頭大小之意。勁兒小的就較不過勁兒大的,就會失敗。就會痛苦。而且常常是和熟悉的人比,和比自己強的人比。痛苦是自然的了。如果和比自己不如的人比,就「比下有餘」,「知足常樂」了。
現在,美國各地的中國精英們,買房的價格,直線上升。個中,較勁者不少吧。有的從容,有的極為勉強。比,是桎梏,是束縛,不是享受,更不是幸福。甚而遠離幸福。
賺錢與花錢是行為,是方便,不是享受,也不是幸福。賺錢多,或富人,不一定愉快,不一定幸福。財富成了他們的重擔。據統計,財富給人帶來的愉快只佔一個人全部愉快的20%。當住房和一些基本生活條件滿足后,再多的財富並不能成等比地增加幸福感。財富增加,慾望也增加。離幸福反而更遠。貧困地區的人反而比富有地區的人生活得更快樂,離幸福更近。富人大多不快樂,自殺率比窮人高得多。中樂透獎的下場都不好。據說,比爾・蓋茨夫人出入家門都特別提心弔膽。
財富一定要和文化結合才是享受。文化對幸福是有限制的。同樣的財富,文化修養越高,越享受。只有財富,對文學,音樂,美術,體育什麼都不懂,沒有任何愛好,沒有任何鑒賞力。如同盲人。精神上比窮人還窮。只享受了20%的愉快,或更少。財富,不是所有。有人問愛因斯坦對死的看法。如果回答:「再沒有機會研究量子力學了。」是比較合情合理的。但是他說:「死,對我來說就是再也聽不到莫扎特的音樂了。」他不但酷愛音樂,業餘也拉小提琴。他的智慧,他的財富,他對音樂的痴迷,是最大的享受,是最大的幸福。後來,人們引申到其他曲子。如:「死,對我來說就是再也聽不到二泉映月了。」尼采也說過:「我發現了一種幸福 ――歌劇!」
有人說,人的一生有三個基本修養是非常重要的,文學,音樂,體育。這種修養能提高人的素質,使人快樂,當然就離幸福更近。如果什麼都不懂,沒時間,更沒有心情去欣賞藝術,生活還有什麼意思?誰還願意和他來往?不是常常聽人議論,某某什麼都不知道,連劉翔,戴玉強,都不知道,真不願意和他或她聊天。或相反,某某什麼都懂,和他聊天真享受。
喜歡音樂更重要。音樂能使人高尚。不喜歡音樂的人,他的半面靈魂是陰暗的。其實,每個人都是唱著兒歌長大的。靈魂本來都是明亮的。痴迷於音樂,專心學習一種樂器的孩子很少有學壞的,或根本沒有學壞的。這兒,大多指古典音樂和鋼琴,小提琴等樂器。有人把建築列為藝術的最後一名。建築師差不多都喜歡音樂。在美國有條件,小孩自幼學鋼琴,小提琴。中國下一代也有了相同條件。一些美國建築師在一起討論建築設計前,大家先演奏一番,鋼琴,小提琴各顯身手。過足了音樂癮,再開始討論建築設計。這是工作和愛好融為一體的極致。是最大的享受。離幸福更近。
慷慨,助人為樂的人心情舒暢,也離幸福更近。吝嗇是束縛,要經常痛苦地糾心計算,患得患失。白俄羅斯明斯克一位醫生做過多年研究,發現吝嗇的人容易得很多病,失眠,心動過速……患病率比常人高3―7倍。不喜歡幫助人,享受不到助人為樂的愉快。
黑人更為慷慨。美國是以基督教立國的。美元一塊錢紙幣上印有「In God we trust」(我們相信上帝)美國人都相信上帝。聖經說信徒應捐10%的收入。據統計,全美國平均捐收入的5%,黑人則捐7.7%。白人教會星期日禮拜,大家傳一個盤子,把要捐的錢,支票放在盤中,只傳一次。黑人教會傳三次,每次說明捐獻的目的,如教會基建,教會員工的薪水……
辦公室里,如有同事結婚,生子,紅白喜事,大家隨份子。捐錢買禮物或禮券送給當事人。有頭有臉的,高工資的人可能捐3美元,黑人則可捐到10~20美元。他們更慷慨,更助人為樂。他們離幸福更近。
據統計,只有百分之五的婚姻是美滿的。這5%全靠互相寬容來維繫。那百分之九十五在中國,幾十年前都湊合。現在,和世界接軌,離婚率直線上升。相對於白人,黑人單身更多。他們有子女,但無婚姻。甚兒有孫子,孫女,但無家庭。有父母,但父母也無婚姻關係。婚姻對他們是一種禁錮。同居被社會認可。有的住在一起,有的不住一起。想分就分,想合就合。不受法律約束。
他們甚至崇尚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更持久,更深遠,更有韻味。沒有世俗的紛爭。精神上得到最大的享受,沒有慾望的參與,不受社會婚姻條件的約束,如門當戶對,財富,職業,年齡,儀錶的般配等。只要精神世界的相通,精神世界的最大理解。在這種真正的愛里,在這種帶有哲理的愛里,找不到罪惡。在婚姻上,黑人離幸福更近。
柴可夫斯基和梅夫人的交往被視為美談,廣為流傳。梅夫人大力資助柴可夫斯基,可二人從來沒見過面。有人說見過,是梅夫人坐在馬車上,別人告訴她,柴可夫斯基就在下邊樹林里散步。就如此地「見了一面」,柴可夫斯基還不知道。有人說他們是精神戀愛。梅夫人酷愛音樂,她是在和音樂戀愛。他們的交往,在精神世界里,達到最高的境界。他們享受了最大的幸福。這美麗的傳說,動人心弦。他們離幸福更近。
幸福是爭取幸福的過程,幸福不是目的。只能說離幸福更近。
什麼是幸福?各有各的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