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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口述歷史: 西安事變就是逼出來的!

作者:廣南子  於 2007-11-11 05:53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文史博覽|通用分類:其它日誌

西安事變就是逼出來的!

       發動西安事變、改寫中國現代史和中國人命運的張學良,日前以一百零一歲高齡辭世,迄今未見任何他對西安事變的直接評價。台灣聯合報獨家取得張學良回憶西安 事變的口述歷史紀錄,他親口追溯發動西安事變的心境和緣由,解開了影響中國和世局的大謎題,也澄清了歷來史家種種推敲和臆測。

       在口述錄音訪談中,張學良打開塵封了六+幾年的歷史現場,他說,西安事變兵諫后,蔣委員長親口向他說出:「我不剿共了,我不剿共,跟共產黨合作。」中國的 歷史,國共的命運從此改寫,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攻守易勢。 鑽研張學良事迹的業餘史家郭冠英和旅美歷史學家唐德剛,在一九九0年取得張學良同意,就張學良發動西安事變的幾個關鍵所在,以及張學良和蔣公的互動,做了 一次錄音訪問。並將錄音稿整理后,交由本報發表。

       這是張學良第一次就西安事變接受訪問,極具史料價值。對蔣公和西安事變前前後後的來龍去脈都有明白交代。

       在訪問中,張學良主動承認民國廿年九一八不抵抗政策丟掉東北,責任不在中央,責任在他。

       張學良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另有一個口述史計畫,但須在相關當事人去世后公開。本報取得的這份錄音紀錄,約一萬餘字,更顯彌足珍貴。

       西安事變就是逼出來的! 自己選擇去剿共

       郭:從國外回來(一九三四年歐遊回國),您為什麼願意去打共產黨呢?

       張:當時老總統實在說對我是不錯,我回來了他跟我講,他什麼事都跟我講,他說:漢卿,我知道你好玩,回來你不要再玩了。第二樣,你選擇,出去以前,國內 大家對你都不諒解,你選擇願意做哪樣事情。有二個事情,一個是劉黑七,一個土匪,那時鬧得很厲害,你去打劉黑七。一個是你去打共產黨,到三省(豫鄂皖)。 打土匪那是我不願,後來就是這麼樣決定去剿共。我自己選的。當時,汪精衛的意思是就讓我當京滬衛戍司令。回來,我自己,良心話,願意當京滬衛戍司令,我跟 老總統當時都說明白了,老總統他不答應我。

       郭:做侍從室主任?

       張:不是這個,這個大概一般人都不明白,東北軍是我的包袱。我當時跟老總統說,不想帶東北軍,不幹了。我當京滬衛戍司令就不帶東北軍,講白,我想不帶軍 隊,不幹了,是個包袱。所以,這個包袱始終是我脫不掉的包袱。到最後原因還是這個包袱,一般東北軍人就是責備我這句話,你,跟蔣先生是這樣的關係,我們是 跟你來的,我們現在是怎麼辦?無家可歸無處可去,中央也不要我們,連死了也不能領……,軍政部給的命令要我們領恤金,卻要回本鄉本土領。那回到東北本土去 領去?這不講理的事了吧?所以我這包袱就沒法脫啦。所以我當時真是國難家仇,東北這包袱沒法擺脫。

       後來戴笠跟我講句話,他說當年我們都不諒解你說這話,東北軍是你包袱?現在我們也有包袱啦,也是一樣的。我這部下我怎麼辦?所以人啊,你,你們沒幹過, 你要有了部下,尤其是咱們中國,過去不是你當局長我作部下,明天還是沖著你來的,是這樣來的。我當年當東三省總司令,我父親死掉,我沒有準備啊!我沒想干 這玩意啊!

       唐:By accident.
 
       張:天下事就如此,沒這準備,沒預備啊。好像說,我不跟你說笑話嗎,我跟文人不接觸的,我說你是蛆蟲。你(文人捧的人)不起來,我們怎麼辦呢?我才不跟你們(文人),敬鬼神而遠之。請你們三個人注意著,人啊,了不起的人一樣失敗,失敗成功不曉得……。

       自評一生:失敗

       郭:漢公,您覺得您一生是成功還是失敗?

       張:失敗。

       郭:為什麼?

       張:我自己想我自個,我說我失敗。什麼原因?我年輕時完全憑我自己,沒跟人家商量什麼。我除了有時很大很大的事,有一二次我跟王樹翰商量,我對他相當尊 重,他是我秘書長,其他全憑我自己。我自己想我自己,我年輕時自己驕傲,經過幾次大事:郭松齡倒戈,我父親的死,這些大事我都度過。郭松齡倒戈是很難度過 的事,而我父親死是我最難度過的,內憂外患,我都得對付,那我也度過了。

       後來對中央的合作,這些事這麼多年我做得很得意,尤其那時蔣先生差不多把北方的事完全交給我了。我常常自個兒說翻手做雲,覆手做雨,差不多三分天下,不能 說有其二,有其一了。北方事都交給我了,管理那麼多個省。我那時才二+八、二+九歲。所以我自個兒想起,我自個兒驕傲,我沒給人考慮好。我從來不像別人考 慮這件事將來是怎麼怎麼的,我從來不考慮,我就認為這事情我當做我就做。我自個兒有決心的時候,我都是這樣決心的。

       我是不是有私心在裡頭?我是不是為我自己利益?我是不是問心無愧?好了,沒有,我問心無愧,我沒有私心。我敢給你說,我做那件事(西安事變)沒有私人利益 在裡頭。我沒做過與我私人地位、利益有關係的東西,我沒有。假使我自個有地位利益就沒有西安事變。我跟你說,我大權在握,富貴在手,我什麼我都不要。所 以,蔣先生也能原諒我。我跟蔣先生是要錢?我是管他要地盤?我沒有。我犧牲我自己。犧牲我自己為什麼?我第一個問題就是:不要打了。我說我們與共產黨打什 么呢?都是中國人,打什麼呢?都是政治問題,不是不可談的嘛,所以後來談是我的主張。而且我對介公講,我說共產黨你也剿不了。他說為什麼?我說共產黨有人 心,我們沒人心。

       我與蔣先生衝突沒旁的,就是這兩句話,他要安內攘外,我要攘外安內。我倆衝突就為這件事,沒旁的衝突,一點沒旁的衝突。

       唐:我那時是小孩,聽說張副司令批評蔣公是「按內讓外」?

       張:所以蔣先生的秘書汪日章說:我從來沒見人敢跟他這樣吵的。我跟蔣先生痛陳,蔣先生也罵我罵得很厲害。我說你這樣下去,你等於投降。蔣先生說漢卿你真是 無恥,我從來當軍人沒有「降」這個字。我說你這樣做比投降還厲害,你這叫日本人這就一點點……,叫不能戰而屈了兵,是勝之上者也。這是軍事上說,不戰就把 我中國一點點吞了,不等於比投降還不如?蔣先生大罵我一頓。(笑)我跟他這麼樣吵啊!嗯,蔣先生當時看我的情形很怪,你怎敢這樣呢?嗯,我我……蔣先生也 很安慰我幾句。還有蔣先生幾句話,他現在不在了,我不願意說出來,他一句話把我激怒了,我真怒了。就因為學生運動時候,我不好意思再說他了,我真是……

       郭:他說用機關槍打?
 
       張:嗯。

       郭:你說「機關槍不打日本人打學生?」

       張:是,我真火了。你怎麼知道?

       郭:你講的,你跟我講的。你說話到嘴巴里,沒出來……

       張:我真火了,這句話把我激怒了。我這人是這樣,你別看我太太跟我這麼凶,她很怕我發火,我要發了火,我誰都不怕。我發火是會開槍打人的。我真怒了。我 怒了什麼呢?我意思是這麼一句話:「你這老頭子,我要教訓教訓你!」嗯,我這個人就是這麼一個人。你知道我,現在已經九+了,跟你說,我就是這麼一個人。

       郭:您覺得蔣公是成功還是失敗?

       張:我認為他失敗!失敗!蔣先生這個人哪,我跟你們講,我不願意批評,蔣先生這個人很守舊的,太守舊的,頑固。而且蔣先生自己,這麼講吧,我給這麼句話 批評,就這一句話,假如他能做皇帝,他就做皇帝了。就這麼一句話就是。他認為我說的,都是對的,我說就應該是對的。蔣先生是這麼個派頭,是這麼個派頭。說 實在蔣先生對我是,我暗中想他也對我相當看得起。

       郭:他尊敬你有話直說,但他不能容忍人家挑戰他的權威。

       張:嗯,他是這個,我損害他尊嚴。不過我到了南京,我在西安也說過這句話。現在應該還有人記得這句話。我當時就說:「(西安事變對蔣)好像燈泡,我暫時把它關一下,我給它擦一擦,我再給它開開,更讓它亮。
 
       西安事變擦亮蔣先生
 
       唐:你把他擦一擦,他是更亮。

       張:我這樣做不叫他更亮嗎?明白?我到南京他們問我為什麼如此,我說不客氣的話,那是個泥菩薩,首領就是個泥菩薩,我把這泥菩薩已經扳倒了,我自然把這泥 菩薩扶起來。他有靈,拿我腦袋疼,我不能不給他磕頭,我不能不給他磕頭。我對蔣先生,到南京我一樣是請罪,那他既然答應了,「你去吧(指放蔣)。」當時我 不說,現在,我可以說,他答應了。他後來也真是做了,他沒說假話:「我不剿共了,我不剿共,跟共產黨合作。」

       郭:這是他經過他太太轉達的還是他親自跟你講的話?

       張:當然!親自!他跟我講的。當時我絕不說這話,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不願我把這事情講出來。我現在可以直截了當的說,我是跟周恩來見了面,中國現代人 物我最佩服是周恩來,我最佩服他。這個人我倆一見面他一句話把我刺透了,他也相當佩服我。可以說我倆一見如故……。我當時答應周恩來,周恩來說:如果你可 以坐轎,我們共產黨可以放棄了這些事情。我們很希望,你能領導我們更願意。我說我去說服……。我自個兒太自驕了,我說我說服蔣先生,我說我可能把他給說服 了。但是我沒敢假設我負責任。如果你們條件是真的?真是這樣,你說真的,我說好,你們真是這樣,我跟蔣先生說說,這方面我負責任。你那方面說的話可算話, 大家說著算。也許我上了周恩來的當也不一定,這話得這麼講(呵……)。可是周恩來,我倆話說得很確實。他說你真能作得這樣我們立刻……不過,他要我兩個條 件:「一個,把陝北這個地方仍讓給我們,讓我們後方家眷在這待著;一個,不要把共產黨給我們消滅。」這是兩個條件。其餘,一切都服從中央,軍隊也交給中央 改編。並且我們當時定的這樣計畫,後來抗戰時我跟蔣先生……,現在張秘書長(張群)說:「蔣先生那時怕你啊!拿你當個寶貝。這邊拿著你,怕那邊也拿著你, 怕你跑到那邊去。」那時候我們說好了,閻錫山、東北軍、共產黨,抗日時這樣擺著,我們絕對服從你指揮。閻錫山、東北軍、共產黨三個軍隊這麼擺著,作戰時這 么擺著,我們絕對服從,跟你作戰合作,都說好的……。我為什麼跑到閻錫山那去?所以我就說,中央啊,事情也都過去了。(今天)我已九+歲,我也不怕了,中 央糊塗,他就一直不曉得我與共產黨有聯絡。後來戴先生(戴笠)我倆見面他說,我真沒想到你。我說你那些特務,盡扯蛋的特務。你特務什麼了?你特務!

       再說為什麼各方後來都要蔣先生下野?閻錫山對我秘書說,他蔣先生不走,你事情沒有辦法改革。蔣先生真是如馬歇爾對顧維鈞說的(握拳狀),什麼意思呢?拿著 權不放。蔣先生就是這個作法。你(指唐德剛)那「李宗仁傳(回憶錄)」中李宗仁說得一點不錯,你不幹了,你還在幹什麼呢?不但干涉,你還照樣下命令。你照 樣下命令,人家怎麼干呢?你到底是干哪還是不幹?所以這是蔣先生的錯誤,他就是這樣一個性格嘛!張文白(治中)說的一點不錯,他們都刺透他這個人了。

       唐:所以漢公說蔣公是有大略沒有雄才,是不是?

       張:這是我批評他,我說蔣先生跟我父親相反,一個是有雄才,無大略;一個是有大略,無雄才。蔣先生這個人就是沒雄才。張嘯林、杜月笙知道吧?當然,他們是 幫會的人哪。他們就說蔣先生不會做。他說你到南京蔣先生就把你放了,這是歷史上一件大事,這是歷史上一件動人的事情,但是蔣先生就沒這個雄才,張嘯林如此 說。

       郭:他為什麼不放你,你覺得呢?

       張: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可能是張岳軍(張群)告訴我為什麼。張岳軍說:「你是個寶啊,你是個寶貝,誰把你抓住誰就有用。」你明白這句話?他意思就是說怕你被共產黨抓去(爭取去)。

       郭:不放你,可能是怕你講出來?

       張:那沒什麼,我講什麼?我絕不會講。他不在了現在我講,否則我絕不講。

       郭:您對錢大鈞的看法怎樣?有人說如果錢大鈞繼續作你的參謀長,就不會有西安事變,因為您與他處得比較好,您不喜後來的晏道剛?

       張:不是,晏道剛也不是喜不喜歡,錢大鈞也不是喜不喜歡。簡單的說,我那參謀長就是蔣先生派的一個間諜坐在那裡。晏道剛是個好人,是個老實人,錢大鈞比他 油條。所以蔣先生對晏道剛很氣,他並沒有注意這些事情(指張聯共),他不太理和(指不進入狀況),也不知道。換句話說,他沒那麼注意。

       給蔣一個下台階

       張:我當他爸爸(王新衡)面說,他們特務就做那麼些事,胡扯蛋,正經事不做,光做胡扯瞎扯的事。他(唐)的岳父(吳開先)也是CC大將之一,CC更糟糕。後來他們那些玩意我都看見。

       郭:抄省黨部那次?(八月二+九日張因秘書被陝西省黨部捕去,怒而派兵抄了省黨部,當時本欲與蔣提前決裂。)

       張:都看見,胡說八道嘛,根本沒那事報告那些事,是什麼玩意呢?花那個錢真冤枉透了。所以那時中央吃這個虧吃大了,所以各省都對此沒有好感。沒好感的原 因就是他們在裡面搞的,中央就信那套。我這個人用人就不同,我從來不幹這種事。我要是疑惑你,我就不用你,我用你,我就把全權交給你,我現在也這樣做事。 所以人哪,我今天還是基督徒,人啊,禍背而出,倚背而入。你怎麼待人,人家也怎麼還你。那孟子說得一點也不錯,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讎。你用這法子待 人,開始人家不知道,慢慢人家知道了。你(指郭)還年輕,記著我的話,做事情,我告訴你,要緊這兩句話,問心無愧。也許我錯了,但是我問心無愧,我對你沒 什麼。我說我這個人,待朋友,待部下,待什麼都是如此。

       郭:羅啟(蔣經國副官,六0年代派給張作副官,與張熟。)說有天中秋您喝了點酒,對他說:「羅副官,我其實沒看蔣的日記。」有沒有這事?

       張:是的,我說看了蔣的日記其實是給蔣先生一個下台階。我是看了,但我看了更生氣,唉,裡面不談了。蔣先生太狹隘了,天下就敗在CC與戴笠手上,總是安個特務在你身邊,蔣先生就喜歡聽這些人的話。

       郭:在貴州得盲腸炎(一九四一年),聽說他們(特務)要把您殺掉?

       張:有說戴笠就要把我弄死。

       郭:可是您在西安事變對戴笠不錯啊?

       張:戴笠也不能算錯,在那時就把這事完了,解決了,死了就死了,沒有了,省去這個麻煩了。我也不認為就是戴笠。

       郭:您對汪精衛、胡漢民看法怎樣?
 
       張:汪精衛雖與我有衝突,但這個人的學問我還是佩服的。胡漢民在我游歐回來時曾勸我不要去南京,他說叫我去廣東、廣西玩玩,意思是(爭取我),我說我已跟 蔣先生約好了,回去南京看看再說。他就罵汪精衛說,他說當年在總理面前我們二個人,一個汪一個他。總理派汪精衛到外面辦外交,辦這些事,辦那些事,都得說 假話,不能說真話,汪精衛習慣了,跟誰都說假話。我在總理面前甚麼話都敢講,甚麼話都說,總理也原諒我,我什麼都說,我也說慣了,專門說實話,再說,惹禍 啦,惹出禍來。嘿嘿嘿,他意思就罵蔣先生,哈……很有意思這句話。

       唐:怎是罵蔣先生呢?

       張:他說他對總理說實話,總理也不生氣,好聽不好聽都不管,我說慣啦,再說(蔣當權后)就說出禍來了,嘿嘿……哈哈,很有意思。(指胡被蔣扣在南京湯山。)

       郭:您與蔣夫人關係如何?

       張:一九三0年底我到南京,蔣請我喝茶。蔣夫人一看我說:「漢卿你好!」蔣先生奇怪,你怎麼認識他?她說:「我認識他還在認識你前哩!」(唐:哈哈!)我 第一次到上海(一九二五年,五三慘案。)人家請客,有宋美齡。大家都知道說這是孫中山的小姨子,旁的都不知道,故蔣說:「你怎麼認識他?」她說:「我認識 他比認識你早。」哈哈!
 
       去南京決心赴死
 
       郭:西安事變放蔣是不是給蔣夫人個聖誕禮物?蔣夫人是不是有什麼影響?

       張:唔唔唔(嘴中有飯),蔣夫人毫無影響。我這個人是這樣的,好漢做事好漢當。當年這事開始時,我們就沒說要把蔣先生怎麼樣。因此後來我與楊虎城倆幾乎 鬧翻了,就是為這個事情。楊虎城怕了。我說:「咱們當年是怎麼說的?如果你這樣子是不是我們所不願意的?反對內戰,你是不是又惹起內戰?你不是擴大內戰 嗎?你為什麼自己做的事與自己心裡的願違呢?你既然要怕,你當初為什麼要這樣做?」我說:「你不用怕,我去負責任就行了。」我去南京時,我真決心去死啊! 那南京可以把我槍斃啦。我自個兒說:「我要是我的部下這樣子,我就把他槍斃了。」

       郭:老先生對你還不錯啊!

       張:那是,不是他死後我寫副對聯嗎?「關懷之殷,情同骨肉;政見之爭,宛若仇讎。」老先生對我是白粉知己,很關懷。我有病旁人就想讓我死掉了,他特別愛 護我,重新派了醫生,派了中央醫院的來看我。我到哪去甚至到台灣他都是找個最好的地方讓我住。他自己親口告訴陳儀要給我好地方,他對我真是關切得很,一直 還是關心。這裡我還要說,那後來經國先生對我更好了,對我好得很,對我很關切。不過當然啦,政治上問題是政治,私人感情是私人,我那天不是講,我的責任是 我的責任,就像九一八那不是政府,那是我的責任,我這個人是這樣。

       郭:如果您這一生重新活過?

       張:什麼?重新來過?我九+歲還重新來什麼?明年也許完蛋了。 我有一首詩:「白髮催人老,虛名誤人深;主恩天高厚,世事如浮雲。」

       張岳軍總罵我那兩句。我就是虛名害了我一生,我不是謙虛,我自認失敗,一事無成兩鬢斑。

       虛名害了我一生

       唐:漢公,在我們學歷史的人來看是成功啦,成功,是不能看短期的。

       張:我給自己下了個考語,英雄,什麼英雄?泄了氣的英雄啦!

       郭:漢公,我的一個結論就是,我們要向您這老頭子致敬哪!

       張:怎麼地?你要拜我做老頭子?我又不是「青紅幫」。(對唐指郭)他說拜我做老頭子,我說我又不是青紅幫(張開玩笑,因老頭子在青紅幫是老大的意思。)有一首詩我倒想告訴你,我在謁延平郡王祠時有這首詩:

      「孽子孤臣一(禾犀)儒,填膺大義抗強胡;豐功豈在尊明朔,確保台灣入版圖。」

       我最得意後面兩句,你看出這詩有什麼意思在裡頭?

       郭:您是在講蔣先生?

       張:在講我自己啊!講東北啊!

       假使我不這樣子的話,東北不是沒有了?我跟日本合作我就是東北皇帝啊!日本人講明了請我做皇帝,就是土肥原顧問的「王道論」中說明了,意思是不要我跟中央合作,日本人就捧我幫我。我為這事跟他火了,我以後就不見他,日本沒法只好把他換了。

       我父親死後日本派元老林權助來弔喪,事後我請他吃飯,他說我這麼大的歲數來這裡,我沒得你一句話,我回去無法交代啊,意思是不要我掛青天白日旗。我說你 忘掉我是中國人啊!我這是喝了酒有點失言(意思太不給林面子),他不講話了,他不但不講,我去送行時他的隨員還想跟我講,他制止他們,我也知道東北危矣。

       郭:有人說其實您不易幟,自己獨立的話情況會較好,對您也較好?

       張:那當皇帝?

       郭:這可能對東北比較好啊?沒九一八,東北能保持現狀?(郭在激張)。

       張:為什麼我要服從?我就變成日本傀儡了?!

       郭:可是您有實力啊!東北很大啊!

       張:東北是大啊,但你不知道,我們完全在日本人手中,日本人要怎麼就怎辦!你這問題問得根本不懂情理,我為什麼責備你不懂情理?我父親怎麼死的?我先問你,為什麼他們要把他炸死?

       就是不做日傀儡

       郭:就是他不合作嘛!

       張:他就不給他當傀儡,明白這話?你要做,就得當日本傀儡。日本是對你好嗎?他要侵吞你啊!我後來跟日本朋友說笑話,我說你日本人不能叫人跟你合作,就 像我有老婆偷你人,你別作聲,咱們也就算了,你呢?你還要誇口說他媽的那小子老婆跟我睡覺,你日本人就幹這種事。你跟他當那傀儡還得像一個傀儡樣兒啊!所 以你說我責備你,給日本當傀儡也不好當啊!

       郭:可是有人說大帥(張作霖)如果在的話,大帥不會跟中央合作啊?(即大公報評張說:「其操衛則大遜於乃翁。居歷史事實積重難返之地域,乃以國讎家恨,著之顏色,形之文字,於是日本視張為不並立,而瀋陽之變起矣。」)

       張:那不一定,那就不知道,這句話也有道理。所以我說日本人混蛋,我父親願意合作都被殺,那何況我呢?也許那時我父親比我容易操縱,他們都不容,他們沒 想到我更難搞。我今天九+了,也不做政治的事情,我才說這話。誰也沒想到我張學良這個人這樣子討厭。大家都認為我是個年輕小孩子。就連楊宇霆(后被張殺) 也沒想到,他也想操縱我,換句話說,我這個人不受操縱的。就連蔣先生想操縱我,我也不受操縱的。我要受操縱還有今天?我有自己主意,我有自己見解,那我這 個人做事就是這個樣。我那時也不信基督教,我問心無愧。我就這麼做,我不是為我自己。

       我跟汪精衛鬧彆扭就是一件事,他是行政院長,同宋子文到北京來看我,拿了蔣先生一封信,他的主意要我們與日本打一下,我就問他怎麼?咱們真打嗎?你中央有 什麼辦法嗎?他說你要是不打,南京政府受不了,你打一下子。我說汪先生您說什麼?我張學良從來沒讓我部下去打地盤,利用我部下,你那麼做,我問心有愧。我 不想拿我部下的生命來換你的政治生命,這不是我張學良。

       我說蔣先生有信是讓你跟我商量,如果蔣先生,軍事委員會給我下命令,那我沒法子,我就打,我非服從不可。但要我自己動,我不幹。你中央是不是有所準備?你真要打?那我打,否則我不幹。他一怒回去就為此事辭職了。

       反內戰反對透了

       以前我跟我父親南征北戰,要我打什麼,我就打什麼。可是到我手裡,你看我打過什麼仗?我都是為中央統一,所以我說閻百川

      (閻錫山),他那時就沒想到我。我武裝調停中原大戰,我有這個意思,你不聽,我打你,中央要是不聽,我就帶你打中央。你明白我意思?我就是要中國停戰,不要打仗。我實在是反對內戰,反對透了。

       我父親後來不打(出關)也是我。我給我父親痛哭流涕啊!我從河南回來,我在那個牧馬集車站,因前面有紅槍會,我火車停在那。我看到這事情我眼淚都掉下來。 我在車站看到那人趴在地下,那老人啊,餓的。我把饅頭扔給她,給她錢都不要啊,扔給她,她放在地上連土就抓起來吃。我說怎麼這樣?我就問她,你沒子弟嗎? 沒兒女?她說都給抓當兵去了,拉去了,跑的跑,逃的逃,剩下我們這些老的不能走,餓得沒飯吃,這怎麼?年年打仗。我自問,誰做的孽?自個自個兒打,今天跟 你打,明天跟他打,明天又和,後天又不打。而打死的都是那佼佼者,剩下些無能後備的請功受賞,要是真有意義的戰爭還可以,這種戰爭幹什麼呢?我父親看我激 動,教我不要打,休息幾天,我痛哭反對啊!

       唐:你在河南作戰後是否留了封信給北伐軍?

       張:那封信我是留在隴海鐵路司令部給前線的北伐軍,好像是白崇禧。信很長,我還記得,我告訴幾件事:

       第一,我剩下糧草我可以放火燒的,但用來賑濟老百姓我不燒。

       第二,我說黃河鐵橋我會炸的,我也知道你們會追擊上來,我把它毀了你們一時修不來,我沒炸因為這是國家的橋樑,我沒毀。

       第三、……(忘了)

       郭:您是否有說大家乾脆不要用軍隊打,有種拿手槍比比算了?
       張:他們不敢的,嘿(笑)!這是為什麼呢?真有目的還可以,打來打去,我真是厭惡,我一直厭煩這些,就是剿共我也不願意剿,我不願意剿。有什麼意思呢?

       唐:自己打自己。

       張:而且彼此都是很厲害的。我跟你說個小故事,張發奎你曉得?我跟他在河南打得非常慘烈,他號稱『鐵軍』,雙方死了好多人,到後來在英國,大使郭泰祺說要給我做介紹,我說我們早認識啦,不打不相識呢。後來我們很熟,還在紅寶石酒樓一起吃飯。

       郭:談談您四弟張學思,他是不是在溪口書房中與您筆談?

       張:是這樣的,那時我四面都有人(監視),我們也沒談什麼正經事。他寫說他是共產黨,我看書,他說你不要看那些書,那不是正經書(意思是要看馬列)。那 時候他很厲害的,他說他在軍校就是共產黨,國民黨怎能不敗呢?內部好多人都投了共產黨。他本來畢業的時候我推薦他去胡宗南那邊,他沒去,就跑到東北軍去 了,在東北軍中鼓動得很厲害。東北軍後來投去共產黨那邊很多,最厲害的就是呂正操。

       郭:東北後來掉到共產黨手中,有人說中央不放你回去,張學思去鼓動等都是因素?

       張:嗯嗯,後來文革時共產黨四人幫說他是東北幫首領。把他整死了。

       郭:周恩來對張學思之死一直很難過痛心?

       張:兄弟中我最喜歡這個弟弟。我從前跟你說過這話,我寧給好漢牽馬蹬,我不給賴漢當祖宗,你懂這話?我這弟弟有骨頭,我那二弟(學銘)我就罵他色大膽小。我這弟弟最有骨頭。

       郭:來到台灣后什麼時候第一次見到老先生?

       張:我說不出來,(他)在大溪住的時候。

       郭:他找你去的?

       張:他不找我去我怎麼能去?

       郭:他對你講了什麼?

       張:我不告訴你。

       後來見過兩次,大部分都是經國先生與我見面。我與經國先生很好的,我們是無話不說。

       郭:那封「懺悔錄」是怎樣呢?
 
       張:那是老總統要寫「蘇俄在中國」,他怕寫錯了,就叫我把西安事變寫下來。他說:「我這方面的事很清楚,但他們(共)那邊的事我不清楚,你可把它寫下 來。」我說:「西安事變我本是至死不言的,你今鞠誠問我,我就鞠誠對答。」後來寫了,不知是誰,大概是王升都不一定,反正是經國把那信改了,信頭改了,把 它掐掉了,要我拿回來,我重新給他寫過的。這稿子我還留著,他拿回去就發表給將領看。後來這事出了很多波折。我看到了說,如果你寫「張學良懺悔錄」,我不 能說什麼,但他寫了「懺悔錄」,不署名張學良,好像這東西是我自己發表出去的。我就給蔣先生寫封信,並不是說我反對,而是說蔣先生可別誤會是我發表。蔣先 生火了,所以把辦事的撤掉,東西也收回來,就這麼回事。

       蔣當然已原諒我

       按:懺悔錄應在民國四+四年所寫,當時經國先生尚未奉命與張學良多聯繫。老總統看了最出意外的是共產黨事先並不知道張要發動西安事變,完全是張個人的決 定。第一次寫的,蔣非常不悅,對著監管張的特務隊長劉乙光大罵張學良說:「他還不悔過,國家到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他害的,他知道不?他早該死了!多少人要殺 他,他知道不?」(劉乙光兒子劉伯涵轉述)稿子也退回改寫了,是趙四小姐抄的。

       張:我因為寫那篇文章,蔣先生很奇怪,因為他確實知道沒人幫我忙。他說你怎麼會寫這麼好的文章,他後來叫人來告訴我,你就寫文章吧!我本來寫了一點後來就不寫,後來他也不過問,我說過,高興寫不高興寫沒有心。
唐:您覺得蔣先生原諒您嗎?

       張:當然是,不原諒?他把我槍斃了。我到南京是預備被槍斃的,我預備死,我這個人就是這麼一個人啊!我不在乎,真是不在乎。我就是今天還是敢說這句話,當 著你們三個人:假如國家要用到我,雖然我九+歲了,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好事我不幹,假使那事沒人能幹,沒人敢幹,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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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歷西安事變 宋子文戰時日記揭秘

       宋子文保存在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檔案館的1萬多件資料,是宋家最後的秘密。宋美齡去世之後,胡佛研究所公布了這批材料。這批檔案中最引人關注的是宋子文親歷西安事變時記下的日記。

    西安事變是中國近代史上最富戲劇性也是最神秘的一個重大事件。其主要參與者為張學良、楊虎城、周恩來、蔣介石、宋子文和宋美齡。其中,宋子文一方面說服 蔣介石妥協,一方面穩住南京政府不要轟炸西安,一方面代表蔣介石與張學良、楊虎城和周恩來談判。儘管有關西安事變內幕的許多說法或當事人回憶已陸續見諸報 刊和書籍,但宋子文的親筆日記,因其不是為發表而寫,反而是最有可能真實記述歷史事實的。

    張學良和楊虎城1936年12月12日發動兵變扣押蔣介石后,宋子文日記記述的時間從20日抵達西安當天「探路」開始,到25日蔣介石獲釋離開西安為止。日記用英文寫成,為打字稿,但其中要點和人名均為中文親筆手寫,共15頁。

  蔣介石痛哭絕食

    宋子文20日上午10時乘飛機抵達西安,「我單獨拜見委員長。他甚為感動,失聲大泣。我對其安慰,告訴他,彼並未蒙羞,相反,整個世界均在關心他,同情他。」

    蔣介石剛被捉之時,態度羞憤絕望,不吃不喝,與張學良連話都不講,更別說談判了。張學良告訴宋子文,蔣曾於17日接受他所提出的四項條件,即:1.改組 國府、採納抗日分子;2.廢除《塘沽》、《何梅》、《察北》協定;3.發動抗日運動;4.釋放被捕七人。但蔣當天早晨又改變了主意。

    蔣在見面時果真告訴宋,他不會在脅迫下接受任何條件,軍事解決為唯一之途。宋向蔣指出,「軍事上之成功並不能確保其性命之保全,即便西安被占,他們尚可退至接壤共區,惟國家將陷於分裂,內戰四起……」

    當天下午,蔣介石「漸次通情達理」。他再次見張學良,事後告宋,他已同意張學良將其軍隊開往綏遠;召開大會討論四項條件;改組陝西省政府,由楊虎城提名人選。

  蔣介石性命堪憂

    宋子文在西安之所以敢對蔣介石直言,曉以利害,其主要原因是宋子文抵達西安后確實為蔣介石的性命感到擔憂。

    宋子文在日記中寫道:「他們(張、楊)已走向極端,若其遭受失敗之打擊,他們甚有可能挾持他退往其山上要塞,甚或,他們可能變成一夥暴徒,並在暴徒心態 下殺死他。漢卿(張學良)直言不諱告訴我,其委員會已經決定,若一旦爆發大規模戰事,為安全起見,他們將把委員長交給中共。這決非憑空之威脅。」

    當天晚上,宋繼續探尋解決辦法,與張、楊甚至談到請閻錫山出面調停。他在次日的日記中得出了唯一結論:和平解決。

      「一、此次運動不僅系由張、楊二人所發動,而且亦得到全體官兵上下一致之支持。張、楊至為團結,南京方面許多人計劃並希望彼二人分裂,此不僅不可能,且充滿嚴重危險。

    二、張、楊與中共兩方軍隊聯合一起,將成一令人生畏之集團,以現有之兵力,加之有利之地形,在目標一致之條件下,他們完全可固守戰場數月。

    三、中共已毫無保留地將其命運與張、楊維繫在一起。

    在離開南京之前,我一直在軍事解決與政治解決間搖擺,然經我實地細量,我堅信,拯救中國唯一之途只能藉政治解決。」

       張學良扣沒蔣遺囑

    21日上午11時,宋子文在離開西安返回南京前1小時再次面見蔣介石。蔣介石交給他幾份遺囑,是分別寫給全國人民、夫人宋美齡和他兩個兒子的。蔣要宋先 將遺囑給張學良過目,但張過目后扣下了蔣的遺囑。宋子文寫道:「(張)謂假如發生戰事,他以人格保證將把這些遺囑發送,但現在他不會允其發送。」

    蔣還要求宋子文不要讓宋美齡前來西安,並勸宋子文也不要返回南京。但當時宋子文已拿定主意,心中有了一個救蔣介石一命的初步方案。

     「我不知何種政治解決切實可行,但我決定先行如下幾點:

    1、應讓蔣夫人來西安照顧委員長,並改變其聽天由命之態度。

    2、由戴雨農(戴笠)代表黃埔系前來西安,親身觀察此地之局勢。

    3、.派一將軍來西安,以處理可能產生之軍事問題。」

    三點方案得到了張、楊的贊同。而且,張還特意給宋美齡和戴笠寫了信。但張同時表示,「倘西安發生戰事,蔣夫人之安全不能得到保障。」

  宋被懷疑策劃西安事變

    宋子文執意返回南京后卻發現,他離開才一天的國民黨中央政府已失去對他的信任,因為他沒有像蔣介石那樣被扣在西安,居然平安而歸。宋子文在日記中寫道:「此地之氣氛系對我能夠回來充滿不信任。」「我還聽張公權之姐的某朋友言,張公權稱,西安事變系我一手策劃。」

    宋子文到南京后,首先與宋美齡、宋靄齡和戴笠商談對策。他們均贊同宋的方案。然後,宋才向國民黨要員彙報張、楊提出的四項條件和他的計劃。

    宋子文記錄道:「熊(式輝)說,他擔心委員長在西安會違心被迫接受彼等條件。我言,以彼如此了解委員長之為人,竟謂委員長會被逼違心簽字,我甚感驚訝,此系對其人格之污辱。

    何(應欽)問,漢卿(張學良)為何提出讓戴雨農去,讓蔣銘三去是否亦出同樣目的,他們是不是欲逼其透露我方軍事計劃?我答,目前時間緊迫,質疑彼等動機毫無意義。

    葉(楚傖)評論道,站在政治委員會立場言,只要委員長在遭脅迫,他就不能同意任何條件……」

    但宋子文回南京的主要目的是說服南京方面暫勿攻打西安。他告訴南京政府要員,絕對不能採取軍事行動,「他們讓我直截了當回答,委員長是否希望軍事解決。 此問題我因先前曾與蔣、孔二夫人討論過,故便模稜兩可地答曰,若能尋得和平解決之道,委員長不希望看到再發生內戰。」

    根據宋子文日記,當晚和第二天上午,政府要員都在開會討論他的建議。結論是「停戰期縮為3天,根本未提停止地面進攻,僅言將停止飛機轟炸」。
 
       張、楊要求召開名流大會

    宋子文22日攜宋美齡、郭增愷、戴笠及蔣鼎文飛抵西安。蔣介石與宋美齡團圓后態度進一步轉變,同意妥協,指定宋美齡和宋子文為其與周恩來談判的代表。

    宋子文寫道:「委員長說,我必須要求周同意:1.取消中華蘇維埃政府;2.取消紅軍名義;3.放棄階級鬥爭;4.願意服從委員長作為總司令的指揮。要告 訴周,他一刻亦沒忘記改組國民黨之必要。他保證將於三個月內召集國民大會……他將同意:1.國共聯合;2.抗日容共聯俄;3.他將給漢卿發布手令,收編紅 軍,收編人數將視其擁有武器之精良度決定。」

    但張、楊23日上午的建議令宋子文大感意外。他們提出,由蔣介石出面,即刻在西安召集一由朝野各界官員名流參加的大會,出席者應包括陳果夫、李(宗 仁)、白(崇禧)、李濟琛、馮玉祥、孫夫人、韓(復榘)、宋(哲元)、劉湘、宋子文、張學良等。大會作出決議后,蔣介石才可離開西安。宋子文說:「我對如 此條件甚感失望,因為我了解南京方面的態度,他們不會接受。」他提出了不召開名流與政府官員大會反建議。

    宋子文拒絕組閣

    當天,蔣介石讓宋子文與張學良一道去見周恩來。周告訴宋,中共已原則上同意取消蘇維埃政府及在中央政府的領導下作戰。若蔣介石同意抗日,中共可不要求參 加改組后的國民政府。「他們欲支持者非委員長個人,而系出於民族之大義。」23 日下午,宋子文與張學良、楊虎城、周恩來就已開始討論國民政府新內閣人選。

     「彼等一再勸說由我組閣,但是,我告訴他們,出於政治及個人原因,我絕對不會領導現在之內閣,且亦不會參加。他們堅持讓我執掌財政部,因為那樣他們就會對 獲取其日常之開銷有信心。他們對外交部長人選不能為親日分子亦甚關切,我與他們討論了幾名人選,我建議由徐新六來擔任,徐系一熱情民族主義者,同時本人又 未有如此多色彩,因而不會讓日本人解釋為:他的任命即意味戰爭之來臨。關於軍政部長,他們建議,此人不應有名無實,而應是委員長真正可依賴者。因為親日, 交通部他們不想要張公權擔任,而海軍部他們亦不願由陳紹寬擔任。」

  張學良:楊虎城不放人就打死他

    宋子文與宋美齡一道向蔣介石彙報了談判結果。蔣介石答覆:

    一、他將不再擔任行政院院長,擬命孔(祥熙)博士擔任。新內閣絕不會再有親日派。

    二、返回南京后,他將釋放在上海被捕之七人。

    三、1.設立西北行營主任,由張(學良)負責。2.同意將中央軍調離陝、甘。3.中共軍隊應當易幟,改編為正規軍某師之番號。4.中日一旦爆發戰爭,所有軍隊一視同仁。

    四、1.派蔣鼎文將軍去命令中央軍停止進軍。2.將與張學良討論雙方共同撤軍,在離開西安后,他將發布手令。

     「我將上述答覆交予張、楊及周,他們似甚為滿意,次日上午,他們將召開軍事委員會會議。當日深夜,周拜訪了蔣夫人,同時他亦與委員長簡單寒暄了幾句。」

    至此,西安事變看來已經和平解決。但24日上午,局勢突然發生逆轉。首先是張學良的部下不同意在蔣介石未履行部分承諾的情況下就放其離開西安,二是張學良為此與楊虎城鬧翻,張甚至說楊不同意放人,盡可開槍打死他。

  宋策劃蔣介石秘密出逃

    宋子文記載,張學良和楊虎城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楊說:「你發動了政變,在未獲任何保證下,而今你竟允委員長離去,他定會讓你我人頭落地。」張說:「我個 人對政變負完全責任,如果我們接受他的領導,一切均會好轉,若否,則盡可開槍將他打死。對其行動方針,難道還有其他選擇?難道我們不想結束此等局面?」楊 不滿地離去。

    宋子文認為,「楊在西安城周有駐軍九個團,他可用兵強扣委員長,故形勢極為危險。張在城周僅有一團,遂命其部隊做秘密準備,以防突襲。」

    宋子文與張學良策劃應急之策,兩人討論了將蔣介石秘密帶到機場,突然離開西安的可能性。但後來「認為此舉過於危險,因張之一舉一動完全可能已處楊的監視 之中。」他們最後商定:「倘局面未有改善,我應動員蔣夫人於次日晨以力促延長停戰期為由,先行返回南京。待入夜,我與張將攜委員長乘車先至張的營地,然後 由陸路前往洛陽。」

  周恩來說服楊虎城放蔣

    25日,張學良繼續與楊虎城談判。周恩來在宋子文陪同下面見蔣介石。據宋子文記錄,「蔣稱在剿共之所有歲月里,他一直記懷中共之領袖,他們許多人皆曾為 其部下。既然他能對桂系施以仁懷,那他對中共亦一定能慷慨對待。他已委託張(學良)來改編紅軍,若紅軍對其效忠,他們將享受如胡宗南軍隊一樣之待遇。在他 充分休息后,周本人可親赴南京,繼續討論。」

    宋子文向周恩來提出,必須讓蔣介石即速離開,因為「再行耽擱只能令局勢進一步複雜,戰端一開,難以平息。……」「(周恩來)答應盡其所能,正是他最終說服了楊。」

       蔣介石當天召見張、楊,說儘管他們做法系叛變行為,但他原諒他們。他所允諾之一切均會履行。宋子文與蔣一起動身前往機場,乘波音飛機離開西安,4時30分抵洛陽。宋子文的日記到此為止,引起中國和世界矚目的西安事變終於和平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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